為什麼,一個簡單的鈴聲而已,會讓他一下就變成這樣?她感到心驚肉跳。她看到他終于在那串鈴聲就要唱歇前,把手伸進了内懷口袋裡。她看到他掏出來一部很舊很老的手機,應該是幾年前的款了,樸素耐用的諾基亞古董機,沒有觸屏沒有藍牙更沒有3g功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恐怕就是它清脆悅耳的和弦音。她看到他望着來電顯示時,幾乎有些失态。他有些顫抖地把電話接通了。可他卻并不出聲,足足好一會後,才平平地“喂”了一下。她聽不到對面是誰的聲音,在說些什麼;他又為什麼竟會有這樣一部電話而她卻從來都不知道。她隻聽到他說:“我很忙,等下請和我的助手預約時間,他會打給你。”☆、——舊歡如夢-------------------------------------------------------------------------------說完這句他就挂了電話。雖然收了線,可他的精神卻還在恍惚着,他甚至隔了許久都沒發覺她還沒有離開,她就坐在他的對面。等他終于回了神,看到她還在時,竟皺緊了眉。那詫異和驚疑以及些微的不滿是多麼的不加掩飾,仿佛她根本沒有權利來窺探他的這項隐私而她卻偏偏窺探到了。她強撐出笑容,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他:“嘉華,剛剛電話裡……是那個女人嗎?”※※※※※※尹嘉華的眼神一下冷了起來。張露泫然欲泣:“我知道你不高興我問這件事,可是嘉華,就算為了外婆,我們好好演完這場戲好嗎?我求你,求你讓我和你一起演完這場戲吧!”尹嘉華冷冷地看着她好一會,才沉聲開口:“我不喜歡你拿外婆壓我!”他聲音裡的凜冽幾乎讓她心驚。可她卻死不了心,明知他也許會發怒,卻還是又繼續問:“你們是要談還那筆錢的事嗎?”尹嘉華愣了下,才明白她說的是他在醫院時提過的那筆學費。他很不耐煩地敷衍着,“大概吧。”然後就皺緊眉心低下頭去翻文件,一眼也不再看她。張露知道自己讨了好大一個沒趣,見他那副埋首辦公的樣子是再不會理她了,她隻好怏怏地告辭。走出門外,她終于可以冷下臉來,把滿心的不安、委屈與怨憤,毫無遮掩地釋放出來。她冷冷笑着,電話的那頭,就是那個女人吧?她本來想直接去停車場取了車就離開,可是坐到車裡,她又忽然改變了主意。她把車重新停回去,踩着高跟鞋,又走回大廈裡。這次她在電梯裡按的并不是尹嘉華那層樓,而是楊輝那裡。※※※※※※尹嘉華終于知道,他的眼皮究竟為什麼會跳了。根本與張露沒關系,而是因為那個女人。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還會記着他們曾擁有過這樣一個号碼,更想不到時隔六年後,她竟會撥打這個号碼。這号碼是六年前他們一起去辦的,這是他們之間的私号,他們約定能打通這部手機的,隻有他們彼此。當年她離開時,他曾瘋狂打這個号碼找她,卻總是被提醒對方已關機,到了最後直接變成空号。他終于放棄。他以為她已經消了這個号碼。卻沒想到,時隔六年,她居然又用這個号碼來找自己!這手機他常年讓它保持在震動狀态,六年來除了一些垃圾廣告,沒有人打過它。六年來每每喝多,他也曾妄圖再打另外一個号碼,卻永遠是空号。今天不知怎麼,它竟從震動變成了鈴聲模式。而當鈴聲響起時,他不由自主陷入怔忪。他已經有很多年不敢聽這鈴聲,每聽一次,都覺得心仿佛被刀割過。當年她很愛一首歌,是李克勤的《舊歡如夢》,她說舊歡如夢、舊歡如夢,舊歡遠去一切化為一個夢殇,這明明是件很傷感的事,可是那個香港男人為什麼可以唱出那麼歡快戲谑的音調?她為此對這首歌很着迷,還特意把它變成手機鈴聲存在他們私号手機裡。他聽着鈴聲響起時,真的有些恍惚了。舊歡如夢、舊歡如夢,說的就是他們吧。※※※※※※那年她突然不辭而别,他痛苦過、消沉過,決定重新振作時,狠着心告誡自己處理掉和她有關的任何事物。可是丢完所有東西後,準備丢這部手機時,他猶豫了。他用手機放了那首歌來聽,一邊聽一邊無聲而撕心裂肺地哭。最後他終于還是留下了它。他說不清這是為什麼。他每隔幾天就會給手機充充電,平時都把它放在貼身的内懷口袋裡。雖然明知道它絕不會響起他期望中的鈴聲,可他依然每天帶着它,讓它持續地保持着開機狀态。他有時忍不住嘲笑自己,不知道他這樣是不是一種病态。幾年下來,這手機好像已經變成他的一個鎮定心神的特殊信物,如果不把它帶在身邊,他就會心神不甯。有一次他去外地出差都已經領了登機牌,臨上飛機前卻發現沒帶這部手機。他立刻心浮氣躁起來,說什麼都靜不下心緒。最後他實在煩得厲害,到底改簽了航班,匆匆趕回家裡去取手機。他有時覺得自己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帽,他都不知道自己冥冥中到底在堅持些什麼。而今天,這手機居然響了。鈴聲響起那一刹那,他不知道自己心裡那股翻湧而起的狂潮代表了什麼——極有可能和以前一樣是無聊的人打來推銷垃圾廣告的,即便不是,最多也不過就是舊日裡的那個舊人打了一通電話吧,何至于他聽到鈴聲響起的一瞬裡,竟有了大悲大喜的念頭?接通電話的那一瞬,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那裡面簡直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他心裡幾乎帶着些恐懼,怕這号碼已經換了别的主人。等了很久,對方卻沒有聲音。他的心懸着,連呼吸都屏住。終于他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話筒那面響起來,那一刻他心底冷熱交纏。是她!是她……她說想要和他見一面談一談。他多想狠着心甩給她一句“沒必要”,可開口時,竟是變相地同意了她的要求——她的聲音裡帶着令他痛恨卻又無法拒絕的膽怯和小心翼翼。他真恨自己,怎麼會這樣優柔懦弱,像她曾經那樣狠下心來難道是件很難的事嗎?他本想冷漠些,公事公辦些,沒有人情味些,所以告訴她他很忙,具體事宜請和他的助理楊輝溝通;可是即刻地他又替她着想起來——他真沒用,始終做不到冷酷到底,甚至在那樣茫然的時候還能考慮到她是找不到楊輝的,憑她自己,就算等上十年總機也不會轉她的電話——于是他說,等下會叫他的助手主動聯絡她,告訴她他們該約在什麼時候。其實直到放下電話後,他依然沒能從那種意外的沖擊中清醒過來。思緒紛亂迷蒙,他握着手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痛哭一場還是該慘笑兩聲。半晌後擡起頭,他居然看到張露依然還在。他頓時心裡一驚,什麼時候連屋子裡還有個人他都感覺不到了?他剛剛到底是有多驚慌啊。※※※※※※他聽到張露問他,是不是那個女人的電話。聽了她的問話,他說不上自己心裡是種什麼感覺。似乎有一絲抵觸的、厭惡的、不耐煩的情緒正在心底迅速膨脹。他能和她在一起這麼久,很大程度是因為他覺得她是個聰明女孩,不會多問會讓他不高興或者他根本不想回答的問題。可是自從外婆生病以後,她就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和有恃無恐了,什麼都說是為了外婆,迫得他不得不一點一點就範,他真是讨厭極了這樣的情形。對她的提問,他沒有給予好臉色好回答,她悻悻地甚至有些傷心地走了。而他根本就顧不上她是什麼情緒,因為連他自己也還沒從剛剛的震驚和慌亂中平複過來。※※※※※※那女人竟然還記得打這個号碼找他。那女人的号碼居然還留着。不是已經變成空号了嗎?而她找他,究竟要說什麼事呢?他煩亂地搓着手,心裡一忽冷一忽熱,一忽憤怒一忽期待,一忽酸痛一忽咒怨,情緒的翻滾變化折騰得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虛汗。就這樣焦灼了一會,他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抓起電話打給楊輝,交代他給那女人回電話。他心底裡有不想讓那女人太如願的念頭,他想拖一拖她,于是吩咐楊輝:“就說我下個星期三才有空!”☆、——不要這樣羞辱我-------------------------------------------------------------------------------兩天來,尹嘉華不知道自己是在以什麼樣的心情等待着星期三的到來。他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毫不在意,可是卻忍不住一次次查看着日期。他坐在車裡準備去見客戶。在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前這個短暫的黑暗空當裡,他又一次忍不住拿出pad去翻看萬年曆。坐在身旁的楊輝以為他是在看時間,就一邊安慰他,“頭兒,我們來得及的,不會遲到!”一邊催促司機,“等下出了停車場盡量開快一點!”尹嘉華有一秒鐘的失神。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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