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候,韓進才十一歲。這大抵就是所謂的人生巨變吧,在這之前,韓進的生活無憂無慮,每日最為讓他發愁的就是功課學不好,被他爹罰寫大字。而在這之後,家裡僅有的一個男人沒了,他此時雖稱不上是個男人,但也得頂上。幸好接下來路過的一個城池,當地的官員是個好官,願意接納沒有染上瘟疫的災民進城,韓進一家人獲得一絲喘息的機會。雖糧價暴漲,但他們出門之前帶了些銀子,以高價賣糧,也賣到一些。也幸虧韓進一家人夠果決,沒有耽誤,買到一些糧食,很快那個官員便在全城的壓力之下,不得不将這些災民逐離,而這一群災民又陷入颠沛流離的情況中。才十一歲的韓進帶着柔弱的母親和姐姐,一路避着人群多的地方走。這其間也碰到過不懷好意的人,不過韓進從小生得體格健碩,他爹因為身體不夠硬朗,為了讓兒子以後能有個好身闆,曾請過從镖局退下來的镖師教過他兩年。若是碰到一個兩個不懷好意的災民,韓進也能對付。最危險的一次,他甚至殺了人,殺了一個不但想非禮他娘和他姐姐,甚至還想事後吃了他們的人。這個人輕忽了韓進,認為他隻是一個小娃子,不能頂什麼事,卻被韓進從身後拿了塊兒大石頭砸死了。死狀凄慘,面目全非,腦漿都被砸出來了。那是韓進手裡====就這麼漫無境地的随着大群災民走,又過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韓進一家人才來到了萬年縣。到了這個時候,災民已經不多了,有的死在了路上,有的分散到了其他處。而朝廷關于災民安頓的政令,才遲遲頒布下來,這一群災民被安頓在萬年縣轄屬的幾個村子裡。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當地人肯定不可能接受這些災民進村,要知道鄉下人都是很排外的。可是上面頒下的政令又不能不聽,于是折中将這群人安頓在每個村的村外,每家按人頭給了些荒地和能吃半個月的口糧,之後再是不管了。韓進一家人被安排在了韓家莊,一同過來的還有另外三戶災民。剛一開始日子過得極為艱難,缺衣少食,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栖身的房子都要自己搭建。家裡有強壯男人的,自己打些土坯,蓋間土坯房,倒是能湊合着住。家裡沒有強壯男人的,就隻能用茅草随便搭間屋子暫且安身。韓進力氣倒是不小,隻可惜他不會打土坯,也不會蓋房子,隻能跟其他災民學着用茅草搭了間屋子起來。一家三口人,狼狽不堪,到底是有了一個暫且栖身的地方。之後的日子裡,韓進一家人所想的全部都是如何撐過這個冬天。他們出門之前所帶的銀子和首飾,在路上丢的丢沒的沒,剩下的也都一路買高價糧用光了。而他們逃荒來到這裡的時機很不湊巧,恰恰是秋末冬初。荒地雖給分了幾畝,無奈現在根本種不了糧食,而所分發下來的口糧也僅僅隻夠撐一個月。尤其韓家莊的人并不接納這群災民,平日裡根本不讓他們進村,這些災民吃水甚至要跑到幾裡遠的河邊去挑水。原本以為有個安身之處,日子總是能過起來,可當事實擺在眼前時,才發現事情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天氣一天比一天冷,這裡不像韓進一家人的家鄉,冬天雖冷但到不了滴水結冰的程度。尤其沒有鋪蓋,隻能下面墊着麥稭,上面蓋着各自的衣裳,風從薄薄的牆壁外吹進來,讓人打從骨頭縫裡都是冷的。現實再度在這幾戶災民面前顯露出猙獰的爪牙,他們現在最急着考慮的不是糧食夠不夠吃,而是如何在糧食吃完前不被凍死。就在這時,韓老栓出現了,沒人知道他是怎麼看中莊氏的,他請了媒婆上門向莊氏提親。媒婆将韓老栓吹得天花亂墜,什麼堂伯父是韓姓一族的族長,堂兄是韓家莊的裡正(身份夠高),家裡幾十畝良田(有錢),就是缺了個女人。還說莊氏一家人是外來戶,又是初來乍到,要想和當地村民打成一團,最直接且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嫁給一個當地村民。什麼身份不差,家裡有田有錢就不提了,對如今的莊氏來說,恰恰是最後一點最為重要。若無意外,他們一家人以後就在這裡紮根了,韓家莊是同一個姓的村子,這種村子是最排外的。以後兒子女兒都會長大,若是這麼一直被孤立下去,又怎麼說親嫁人?還有天這麼冷,家裡的日子已經快過不下去了。媒婆似乎也看出莊氏有些意動,趁熱打鐵說道,說韓老栓是真看中莊氏了,讓她有什麼條件就提。當然韓老栓家裡的情況,媒婆也沒瞞莊氏。女人難産死了,留下一個還在襁褓的女兒,上頭還有兩個兒子,都是半大的小子。也就是說莊氏嫁過去要當後娘,還是三個孩子的後娘。莊氏沉默下來,媒婆讓她好好考慮,說過三日再來。等三日後媒婆再來,莊氏同意了這門親事,隻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要帶着自己兩個孩子一起嫁過去。媒婆那裡似乎早有準備,并沒有猶豫,而是很爽快的就應下了。還說韓老栓早就考慮過莊氏的情況,即使莊氏不提,他也會主動提這件事的。截止到目前來看,這韓老栓确實是一個不錯的人,莊氏本來還有些猶豫的心,再度堅定下來。也因此之後莊氏和韓進姐弟二人說了這事,招來兩人的反對,莊氏這個素來沒什麼主見的女人,并沒有動搖。她将事實情況擺了一擺,又訴了訴自己的苦心,事情自此便定了下來。當時此事傳出以後,韓家莊的村民議論紛紛,俱說韓老栓是被那個外來戶的女人給迷住了。這韓家莊裡村民往上數八代,家家戶戶都連着親,大家都上門勸韓老栓,說以他的情況娶個黃花大閨女都是能的,何必要這麼一個寡婦,還是帶着兩個半大孩子的寡婦。其實主要還是說韓進姐弟兩人,本就不是親生的,又是半大不小的,根本養不親,以後還要貼銀子操心他們娶妻嫁人之事。可韓老栓并沒有動搖,硬是就頂着壓力将莊氏娶進門了。這些事莊氏也是知道些片鱗半爪,心裡十分感動,也因此進門後發現韓老栓家并沒有媒婆說的那般富裕,家裡雖有幾十畝地,但一大半都是坡地沙地,她并沒有心生隔閡,反而選擇原諒了。而作為韓老栓親戚中權勢最大的韓族長和韓裡正,眼見不能勸阻,便在莊氏進門的第二日見親戚的時候提出一事,那就是給韓進姐弟二人改姓。按理說這要求并不過格,就是顯得十分沒有人情味,尤其韓進姐弟二人身上的孝期還未過。不過形勢不由人,莊氏隻能答應下來。自此韓進姐弟二人,抛棄了之前的姓,改姓韓。屋門被推開,莊氏端着一個碗走進來。“進兒,娘給你煮了碗面,下面窩了一個荷包蛋,你再吃點兒吧。”莊氏說道,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讨好。韓進看着桌上的碗,一碗蔥花面,上面點綴着幾片菜葉子。看着十分美味可口,可他卻沒有想吃的欲望,一來是因為他之前吃過,二來也是因為莊氏的話。下面窩了個荷包蛋。是啊,在這家裡,他和大姐若是想吃什麼東西,從來不敢大明大白的吃,隻能偷偷的。而這麼多年來,他娘已經習慣了給他們做什麼,都是偷偷的,根本忘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還弱小的姐弟倆。他當即就想冷着臉譏諷一句,卻在擡眼之際看到他娘眼中的忐忑。不知怎麼,話就咽了下去,可臉色還是沒緩和下來。“我吃過了,回來之前在大姐家吃的。”莊氏哦了一聲,垂頭看看手裡的碗,臉上有着顯而易見的低落。“既然吃過了,那就算了。”莊氏以為兒子還是不願原諒自己,心裡彌漫起一抹莫名的悲傷,她借着端碗之際抹了抹眼角,正打算端出去,碗突然被奪了下來。“既然你已經做了,就不要浪費了。”他拿起碗上的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面條。莊氏露出一抹笑容來,連聲說道讓他慢點吃,别噎着。吃完了面,韓進放下碗,看了莊氏一眼,“我有件事同你說,我要成親了,過兩日我打算讓我姐去女方家提親。”莊氏先是一愣,緊接着是狂喜,可跟着而來的就是一陣莫名的悲傷。讓臘梅去提親,那就是不用她出面了?心裡雖是這麼想着,但她還是強撐着笑道:“是哪家的姑娘,讓臘梅去會不會有些失禮,若不然我同你爹去吧?”韓進嘴角的弧度往下拉去,爹?那個人是自己爹嗎?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還是算了,我不想讓你夾在中間為難,你嫁進來也年頭不少了,還覺得那人是個厚道人?”一陣莫名的煩躁上了心頭,韓進有些不耐煩地道:“罷了,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我的婚事不用你們出面,我讓我姐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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