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停雲解釋道:&ldo;雨太大。&rdo;原來易容的臉還會被水泡壞。楊雨稀覺得自己又長見識了。可是換容貌就換容貌,為何換一張這樣……天怒人怨的?雨剛小了些,霍決便下令上路。楊雨稀指揮人将木箱子和棺材放到拖車上。霍決皺眉道:&ldo;什麼?&rdo;&ldo;衣服和毯子。&rdo;楊雨稀面不改色道,&ldo;怕途中遇雨。&rdo;霍決看了眼慢吞吞走出來的席停雲,目光在他臉上一轉,一言不發地翻身上馬。道路泥濘,濕滑難走,再加上棺材,饒是霍決等人心急如焚,到了半夜,也隻走了十幾裡路。幸好大雨收勢,往前的路好走許多。霍決原本想繼續趕路,卻聽楊雨稀拍馬上前小聲道:&ldo;席大人有些不對勁。&rdo;霍決抿唇道:&ldo;随他。&rdo;楊雨稀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釋道:&ldo;席大人似乎有些精神不振。&rdo;席停雲臉上的面具雖然栩栩如生,可終究難以提現他本人的氣色,隻能從他的神态動作來揣測。霍決沉默半晌,&ldo;就地休息一個時辰。&rdo;&ldo;是。&rdo;&ldo;有姜嗎?煮一鍋姜湯。&rdo;&ldo;是。&rdo;知道原地休整的時候,席停雲大大地松了口氣,默默地翻身下馬,倚着樹幹坐下來。體溫像火烤一樣,可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一陣冷一陣熱。他知道自己發燒,拿起水壺灌了好幾口,然後靠着樹幹閉目養神。一隻冰冷的手觸摸他的額頭。席停雲一驚坐起。卻是楊雨稀。他皺眉道:&ldo;席大人身體不舒服?&rdo;席停雲端坐道:&ldo;風寒,無妨。&rdo;&ldo;小病不醫,大病難醫。&rdo;楊雨稀不敢苟同地瞪了他一眼,回身摸包袱。席停雲心裡淌過一道暖流。成年後,已很少有人肯為他不愛惜自己而皺眉了。楊雨稀拿出一個瓶子,拉過他的手,将一顆黑色藥丸倒在他手心裡,&ldo;這是南疆治風寒的藥,主要是發汗,發出來就好啦。&rdo;席停雲遲疑地看着藥丸。楊雨稀以為他怕自己害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ldo;這裡是南疆,大人多擔待。&rdo;言下之意自然是你整個人都在南疆的地盤上,要真想有所行動你吃不吃都是一樣。席停雲知道他誤會,喃喃道:&ldo;我讨厭吃藥。&rdo;&ldo;……不苦。&rdo;楊雨稀不是第一次哄人吃藥,可對象是席停雲多少讓他感到新鮮。不知道是否他這句話起了作用,席停雲真的仰頭吞了下去。藥丸滑過他的口舌,堕入喉嚨裡,一股難以形容的辛辣酸苦直沖鼻梁,讓他忍不住咳嗽出聲。楊雨稀開心地笑了。席停雲道:&ldo;你說不苦。&rdo;藥丸的辛辣刺入唇舌的傷口,不止苦,還痛,合起來就是痛苦。早知是這個滋味,他甯可繼續燒着。&ldo;騙人吃藥的話哪裡能當真。&rdo;楊雨稀無辜地攤手。一個小布囊從天而降。楊雨稀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眼角卻瞄到自家王爺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陰暗臉色,伸到一半的手立刻改了方向,用力一拍,布囊落盡席停雲的懷裡。席停雲垂着頭,視若無睹。&ldo;這是什麼?&rdo;楊雨稀問,卻不伸手。席停雲道:&ldo;楊總管看看吧。&rdo;楊雨稀隻好拿起來,發現裡面竟然裝着幾顆糖。天氣悶熱的緣故,糖化了,一顆顆地黏在一起。他用力掰下一顆遞給席停雲,&ldo;席大人請用。&rdo;席停雲動了動嘴角,&ldo;多謝。&rdo;不想和自己過不去,也不想将疏離表現得太明顯,他将糖塞入嘴裡,靜靜地含着。楊雨稀扭頭看霍決,他也正望着這個方向。明麗的面容浸于夜色,卸下陽光下的張揚,染上一層晚間獨有的孤獨與寂寥。霍決突然走到拖車旁,身上去開木箱子。楊雨稀大吃一驚,緊趕幾步正要說話,霍決已經将木箱子打開了。那飛龍被關得久了,腦袋有些不靈光,看到霍決脫口喊了一聲王爺,随即才想起自己目前的處境,頓時一驚,剛想讨饒就看到他伸手将蓋在他身上的毯子抽走然後面無表情地關上木箱子。&ldo;王爺。&rdo;楊雨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臉色。霍決很平靜地将毯子塞在他手中,一句話都沒說。楊雨稀更忐忑了,解釋道:&ldo;我想趕路要緊,不要為了這麼個人耽誤王妃回王府的行程。所以想等回府之後再禀告王爺。&rdo;話雖如此,到底是隐瞞,他低着頭,等着挨訓。霍決沒答話,隻是推了他一把。楊雨稀往前走了一步,見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席停雲,似乎未将自己隐瞞的事放在心上,不由松了口氣。雖然不知道他和席停雲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親自将毯子送過去,不過為人下屬,要知道的不是為什麼,而是怎麼做。他将毯子蓋在席停雲身上,又拿了碗煮好的姜湯看着他喝下去,才舒了口氣。不得不說,王爺年紀雖然不大,目光卻很厲害,背脊被盯得多了,總覺得會燒出個洞來。蓋着毯子,身體終于漸漸暖和。席停雲美美地睡了一覺,身上捂出一身熱汗,醒來時頭昏腦脹的感覺頓減,神清氣爽。他眨了眨眼睛坐起來,發現天色大亮,侍衛們盤膝而坐,整裝待發,隻有自己仍在夢境現實兩地徘徊。楊雨稀拿着水囊走過來,&ldo;席大人睡得可好?&rdo;席停雲接過水囊轉身漱口,才問道:&ldo;王爺呢?&rdo;楊雨稀一指他的身後。席停雲霍然回首,才發現霍決就坐在他身後的不遠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也不知坐了多久又看了多久。&ldo;抱歉,累得大家耽誤了行程。&rdo;席停雲低頭收拾東西。楊雨稀正要客套,就看到霍決走過來,将席停雲手中收拾了一半的毯子搶過去,随手丢給楊雨稀,淡然道:&ldo;走吧。&rdo;大家都是總管,為何待遇差别如此之大。楊雨稀一邊歎息一邊笑眯眯地毯子收起來,丢到木箱子裡。那飛龍看到楊雨稀,猶如沙漠旅人見到綠洲,眼睛一亮,道:&ldo;我知道老王爺的死……&rdo;木箱子被關上了。最後幾日,楊雨稀先一步回府準備王妃後事。霍決運送棺木,遲了兩日才到。南疆王府挂起白色帷幕,連門口的兩隻大燈籠都是白色。霍決一身紅衣走在滿目缟素之中,極為刺目。楊雨稀聽聞通報,從裡面迎出來,跟在他身後的是府中下人,一個個面有哀色。席停雲閱人無數,自然看得出他們的悲傷由心流露,并非作僞,由此可見,王妃平素待人定然十分和氣。楊雨稀先安排下人将王妃的棺木停放到準備好的靈堂,再命人将席停雲帶到客房歇息。席停雲樂得如此。他與霍決的關系在這幾日有意無意的冷戰中越來越僵,幾乎到了互不對視的地步‐‐大多數時候是他先移開了目光。并非他仍對那日之事耿耿于懷,而是霍決看他的眸光總是帶着一股他不敢也不願正式的灼熱,仿佛視線多停留一會兒,整個人便會在他的目光中燃燒起來。為了冷卻熱度,他不得不裝聾作啞。這時候,他倒希望霍決能将注意力多放一點兒在那飛龍身上了。進了客房,桌上并排放着兩套素色的衣裳。席停雲暗贊楊雨稀心細。為王妃治喪絕非簡單事,楊雨稀在短短兩日内做得井井有條不說,竟還能兼顧自己,這份心思的确是當世少有,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能成為老王爺的總管。他在房裡歇了會兒,便有下人送來熱水。他沐浴完畢,在床上躺了會兒就睡着了,直到下人叩門送飯才醒。此時天色将晚,暮光斜射,正好落在門前水池之中。池中有魚,分金、赤兩色,一會兒下潛一會兒上浮,自得其樂。席停雲吃了幾口,留了些喂魚。暮光散盡,米飯也散盡。他正要回房,下人又匆匆而來,&ldo;王爺請席大人去書房。&rdo;席停雲道:&ldo;隻我一個?&rdo;下人似乎覺得他的問題十分古怪,回答道:&ldo;府中隻有大人一位貴客。&rdo;&ldo;好。&rdo;席停雲将碗放回屋裡,關上門就走。王府的書房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一共分裡外三間。最外面是會客室,幾把椅子兩張茶幾,十分簡單。中間是練功房,對着門的牆壁上寫着個龍飛鳳舞的武字,兩旁插滿兵器。席停雲注意到霍決不離手的長槍正插在中央,旁邊還放着一張大弓。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是挂在武字邊上一把窄劍,劍鞘通體碧綠,好似翠玉雕成。目光逗留隻是一瞬,他很快走到最裡間。書架、卧榻、書桌……倒是正兒八經的書房模樣。唯一格格不入的是進門一側的刑具。那飛龍呈大字型貼在牆壁上,手上腳上的鐐铐禁锢得他動彈不得。霍決穿着一身孝服坐在書桌後頭,頭發随意用一隻木簪子固定,雙耳摘下金環,全身上下除了嘴唇,找不出黑白之外的顔色。他的眼睛緊盯着那飛龍的肚子,怔怔出神,連他進來也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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