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沒有在外面待太長時間,吃完飯在外面看了一會雪景之後,便去地下車庫提了車準備開車回家。
路過街道的時候,看見有一個賣紅薯的大爺穿着軍大衣坐在綠色鐵皮凳子上,正四處張望着看來往的行人,希望有人能夠駐足停下,買走他的紅薯。
京都的冬天冷的有時候能夠凍死人,大爺搓了搓自己凍得胖嘟嘟的手指頭,對着吹了口熱氣,把手放在袖筒裡暖着,臉上連個棉口罩都沒戴,冷風吹過,就像刀子一樣刮在他的臉上,将他的臉凍的青紫,皮膚也幹裂的很,甚至凍起皮了,腳上穿着的是已經磨損了的破舊解放鞋,坐在風雪之中,展現的是這個人間最真實的樣子。
時硯将車停在了大爺面前,降下車窗,對着已經凍迷糊的大爺道∶“大爺,你所有的紅薯我都要了。”
突然想起的聲音驚醒了大爺,大爺猛的吸了一下鼻子,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了過去,是一輛他見都沒見過的豪車,豪車的主人降下車窗,正在看着他。
大爺還從來沒有堅持過這樣的陣仗,立刻蹭的一下從凳子上起來,看着時硯,有些遲疑的開口道∶“孩……這位先生,你是說要買我的紅薯?”
“對,你把所有的都給我打包了吧,你有多少我買多少。”
時硯從車裡的夾層裡取出票夾,把裡面的所有現金都取了出來。
大爺将自己所有烤好的紅薯都找了個袋子小心地裝在一起,雪下的很大,吹過的風也很刺骨,在這樣冰冷無情的天氣,他即使凍的身體和手也微微顫抖着,青紅的臉上也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時硯看着,突然感慨了一番。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乏在酒池肉林中沉淪的腐朽之人,也不乏在苦難中享受的意志堅強之人,前者淫靡腐爛,後者可貴真誠。
因為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後者,世界才會那麼可愛。
在沒有穿書之前的小時候,經常會有一個老爺爺來他們福利院,凡是他來,必然會給他們帶好吃的東西和一些小玩具,看向他們的時候,總是面帶笑容,和藹慈祥。
其實他生活的并不好,他年幼喪夫,中年喪母,年輕的時候還好,有足夠的力氣和氣性去拼搏,隻是随着年齡大了,一些憑着力氣幹活的場合都不再需要他,而已經長大的兒女們都各奔東西,一年四季都不見回來那麼一次,老伴離開後,他用兩個人的存款送走了她之後,日子便更拮據了,日日隻能憑借着撿垃圾和賣紅薯過活日子。
但是即使是這樣,他也依舊沒有怨恨自己的兒女,更沒有仇恨這個冷漠的社會,他反而以更大的熱情去擁抱這個世界,在這個從來都不曾給過他任何溫暖的世界去散發光和熱,去溫暖别人。
他就和現在這個在生活中苦苦掙紮的大爺一樣,他們同樣真誠同樣熱愛生活,即使是他們已經被生活折磨的體無完膚。
大爺拘謹地将一整袋子的烤紅薯遞給時硯,看着車子裡面精緻豪華的設計,有些不自然地摩挲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這才笑着開口道∶“這些總共一百二十塊錢,我給你打八折,有時候您九十六塊錢,您看可以不?”
大爺在笑着的時候,眼角的皺紋越加清晰,這是他波瀾歲月的見證,更是他人生的勳章。
“給,我們趕時間,就不用找了,下次繼續找您買就不付錢了。”
時硯将手中準備好的錢全部遞給他,随後便關好了車窗,啟動車子走了。
留下大爺看着懷裡的錢,差點落淚。
世界破破爛爛,但是總有人在縫縫補補。
仔細一想,世界本來沒有那麼糟,隻是大家往往被不可得之物困擾着,才會徒增煩惱,其實遠離了競争和适者生存,所有人都可以活得惬意從容。
溫暖如春的車子裡。
薄衍洲目睹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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