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外頭的小子跑過來回說五爺來了,已經請到了前頭花廳裡坐了。洪承忙小聲再窗下回了。七爺嗯了一聲,看了對面的小丫頭一眼,叫了小雀進來囑咐了兩句,方才出去了。進了花廳兄弟見禮落座,上了茶來,五爺方道:“陶陶呢?又出去了?”七爺搖搖頭:“想是這些日子累了,吃了飯就睡着了。”見五哥今兒的臉色不似以往,擱以前,五哥來必是來讓自己管束陶陶的,今兒瞧着倒不像:“五哥找陶陶有事兒?”五爺看了他一眼:“我先頭說了那丫頭幾句,那丫頭便記了我的仇,她開鋪子賣東西,各府裡都送了她那個清單,唯獨就我府上,一張紙片兒都沒見着,你說先頭我那些話是不是為了她好,她倒恨上我了,有了好東西也單饒過我去。”七爺:“五哥誤會了,她小孩子家哪知道記仇,她賣的那些東西,都是從城東洋和尚手裡弄來的,不過都是些小玩意,五哥府裡什麼沒有,難道還缺這些東西不成,她沒把清單送五哥府上,想來也知道入不了五哥的眼。”五爺哼了一聲:“你怎知我就瞧不上,我好歹也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哥吧,怎麼不比三哥親,三哥可是頭一個就拿到了那丫頭的清單,聽說買了幾樣稀罕東西,三哥什麼性子你我都知道,,一貫節省不喜奢靡,如今既舍得使銀子買這些,自然是好東西了。”七爺這會兒才算聽明白五哥的來意,不禁哭笑不得:“五哥難道還不知,三哥關照這丫頭的緣故。”五爺忽的笑了起來:“我跟你說笑呢,我那會兒跟個小丫頭計較這些,我今兒本是來誇這丫頭的,先頭倒是我錯了,這丫頭雖莽撞了些,卻并非一無是處,至少做生意上是有天分的,這丫頭既有這個本事,先曆練幾年看看,你的性子自來不善俗務,将來有這麼個人在身邊兒也好。”七爺皺了皺眉:“五哥,我沒想過這些。”五爺:“好,好,你不想,你就想從心裡稀罕這丫頭,你隻管稀罕你的,先頭我總讓你管教她,也是怕她給你惹禍,如今瞧她辦出來的事兒,倒是個有心路的,比她姐強。”五哥……七爺臉色變了變。五爺自知失言:“是五哥說錯了話,我是說這丫頭聰明有福澤,若你真稀罕就收在房裡吧。”七爺:“五哥說什麼呢,她還小呢。”五爺笑了一聲:“年紀嗎是小了些,隻你喜歡先正了名也無妨。”七爺搖搖頭:“我沒想過這些,這麼着就好。”五爺自來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性子古怪,有些想法自己無法理解,依着自己想,既然稀罕,收到房裡不就好了,可聽老七的意思又仿佛不樂意似的,搖搖頭:“你的心思五哥可猜不明白,你自己瞧着辦吧,對了,後兒是端午節,你五嫂說請你跟那丫頭去郊外的園子裡逛上一天。”七爺有些躊躇:“我倒是沒什麼事兒,陶陶的鋪子剛開張,如今滿心都是生意,隻怕沒别的心思。”五爺:“那邊兒園子大,水面寬,比城裡涼快,陶陶這丫頭最是貪玩,沒個不去的,要不這麼着,你問問她,若她想去,你就帶了她過去,若不去也别勉強,這總成了吧。”☆、陶陶晌午飯吃的晚,下午又睡了一覺,到了晚上就沒什麼胃口了,略吃了兩口就撂了筷子,拖着下巴盯着對面的晉王吃飯,越看越着迷,就不明白怎麼有人連吃飯都這麼好看呢?晉王放下手裡的碗,見她直勾勾看過來的目光忍不住笑了一聲,點了點她的額頭:“這麼瞧着我做什麼?”陶陶:“我瞧你怎麼長的這麼好看。”饒是晉王,給她這麼直截了當的一誇也有些不自在,沒轍的道:“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呢?”陶陶:“自然是誇你,有這麼罵人的嗎。”晉王搖搖頭:“說男人長得的好看可算不得好話。”陶陶切了一聲:“這就是偏見了,有道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還分男女不成,難道七爺希望自己長成個醜八怪。”晉王哭笑不得:“我可說不過你,對了,有件事兒問你,後兒是端午,你打算怎麼過?”陶陶愣了愣:“端午也不是什麼大節氣,難道還要正兒八經的過,不就是吃幾個粽子就成了。”說着想起什麼,湊過來扯着他的袖子:“莫非有什麼好玩的節目?”晉王見她那樣兒暗道看起來就連五哥都知道這丫頭是個好玩的,伸手把她頭上的簪子扶正:“五哥五嫂說去郊外的園子裡逛一天,那園子裡水面大,能行船,五哥常派人修整,景兒也好,又植了許多花木,倒比城裡頭涼快,邀我一塊兒去逛逛,你去不去?”陶陶眨眨眼,有些猶豫:“可是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我去了有什麼意思?”晉王:“為了開鋪子連城東的洋和尚都讓你說動了,怎麼這會兒倒認起生來。”陶陶:“保羅跟你們家人能一樣嗎,保羅人很好的。”因為對于西方文化并不陌生,所以陶陶跟保羅溝通起來并不費勁兒,兩人有許多觀念都是相通的,至少比跟這些皇子王爺權貴們好溝通。應該說,跟這些人接觸根本沒有溝通一說,大都是命令,這些人生下來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早就習慣了命令,腦子裡根本就沒有平等的概念。而且,陶陶又不傻,再不會看眼色也知道五爺不喜歡自己,看自己的目光明明白白的就是嫌棄,嫌自己是惹禍精,若不是五爺家的院子,是三爺的就好了,三爺雖愛說教,對自己卻很好,五爺對自己可是百般嫌棄,自己去找什麼沒趣兒。有心不去卻想到七爺說的那個園子涼快,又有些饞得慌。陶陶是最怕熱的,偏偏這裡既沒空調也沒電扇,這還罷了,偏偏衣裳裹得還嚴實。每年這時候陶陶的裝備基本都是寬松大t恤加一條超短的牛仔短褲,腳底下踩一雙帆布鞋,或趿拉一雙夾腳拖就算齊活了,胳膊腿脖子都露在外頭,就這兒還覺得熱呢。如今倒好,長褲長襖的穿着不說,還是兩層,外頭這一身襖褲還算輕薄,可裡頭卻還套着一層呢。陶陶幾次想脫了直接穿外頭的,都被小雀兒驚慌失措的攔了,說正經人家的女孩兒沒有這麼穿的,陶陶就納悶,這穿一層穿兩層跟正經不正經有什麼關系,卻實在擰不過小雀兒,這丫頭别看年紀不大,性子也算溫順好說話兒,可有些事兒卻是堅決沒商量的,這丫頭腦袋裡頭裝的都是封建餘毒,覺得女子就得遮的嚴嚴實實,不能讓男人瞧見占了便宜,其實看幾眼也少不了一塊肉,有什麼啊。所以,七爺一說郊外的園子涼快陶陶就忍不住動心了,可是五爺……正在左右搖擺拿不準主意呢,七爺開口道:“誰說沒你認識的,子萱丫頭難道你不認識?”陶陶:“五爺還請了子萱?”七爺:“剛不說是五嫂嗎,哪會不邀子萱過去湊熱鬧。”陶陶這才想起貌似魏王妃正是子萱的堂姐,姚家大老爺的長女,這姚家還真行,為了維系姚家的地位權勢,裙帶聯姻一代接着一代,有個貴妃娘娘還不成,就連姚府這一代的兩位小姐也要一個個榜上皇家這條大船,一個當上了魏王正妃,另一個瞄準了晉王府。陶陶忽想起自己跟子萱在姚府那場架,不就是因為姚子萱喜歡七爺,疑心自己是狐狸精,才動的手嗎。當然,姚家這麼做也無可厚非,這人越富貴,地位越高,權勢越大,越不安心,不安心就會想方設法的用各種手段來累加勢力,累加到樹大根深,大到便是皇上想動姚家也不得不斟酌衡量。殊不知越是這般越危險,自古掌權者最讨厭的就是要挾,而姚家這麼做等同于變相的要挾,皇上越忌憚,姚家越危險,越危險姚家越會瘋狂的擴張勢力以求自保,這就成了惡性循環。所以,别看如今姚家風光無二,不定什麼時候嘩啦啦就倒了,盛極必衰嗎,古今昌盛的大家族無一例外都是這個下場。不過,這跟自己也沒幹系,既然子萱去自己也算有了伴兒,去逛一天放松放松也好,這一個月勞心勞力的也該休息一下。想通了點點頭:“子萱既然去,那我也去好了。”七爺:“聽你這話音兒還有些勉強,隻怕等到了那園子就玩瘋了。”陶陶嘿嘿一樂,忽想起一件事兒:“七爺,我那個鋪子如今還少個管事的呢?”說着眼睛忽閃了兩下。七爺哪會不知這丫頭的心思,直接道:“說吧,想要誰?”陶陶嘻嘻笑:“就知道七爺最好了,我瞧着小安子機靈,接人待物辦事也都穩妥,想讓他去幫我盯些日子,你放心,他每月的月例銀子我出雙倍。”小安子在外頭正好聽見,高興的差點兒沒蹦高兒。洪承小聲道:“你小子倒本事,這才幾天兒就得了外差。”小安子:”這還不是多虧了您老的提拔嗎,奴才一家子都記着大管家的恩德呢。”洪承歎了口氣:“你倒比我有造化。”小安子多機靈,哪會不知洪承的心思,低聲道:“您老何必如此,我娘常說一句話叫,好飯不怕晚,您老跟奴才不一樣,奴才斷了子孫根,這輩子再出息也就擺在那兒了,您老可是滿肚子的學問,一腔抱負,如今是沒得機會,等得了機會,那可就青雲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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