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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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抓住他了！&rdo;&ldo;拉緊拉緊，别松！等等……還有氣！二十分鐘以後，周懷瑾獲救的消息傳回了周宅‐‐周懷瑾腿上被砍了一刀，幸運地沒傷到要害，其中一個慌不擇路的綁匪并沒有容得同夥仔細地殺人碎屍，被遙遠的警笛驚動，急不可耐地一腳油門，把車踩進了白沙河，随即兩個綁匪逃走不知去向，周懷瑾順着河水漂流而出。胡震宇大松了口氣，鄭凱風不動聲色地合上眼，不知是在念佛還是怎樣。周懷信癱在地上半天起不來，随後踉踉跄跄地沖進了衛生間，緊張得吐了個底朝天。門口有人跟了進來，周懷信以為是保姆，氣喘籲籲地閉着眼伸出手，嘶啞地說：&ldo;給我水。&rdo;一瓶擰開了蓋子的礦泉水遞到他手上。周懷信一口灌進嘴裡，就聽見身後的人開口說：&ldo;至于嗎周兄，你不是早知道這結果嗎？&rdo;周懷信猝不及防，&ldo;咕咚&rdo;一聲，把漱口的水咽了下去。麥克白（十）&ldo;費爺，&rdo;周懷信有點僵硬地回頭，勉強一笑，&ldo;你說什麼？&rdo;費渡回頭看了一眼，到處都是亂糟糟的人走來走去，基本沒人注意到這邊，于是他擡手關上了衛生間的門，衛生間燈光晦暗，加深了他眉眼的輪廓，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張筆觸鋒利的畫。&ldo;别裝了，我又不是昨天才認識你。&rdo;費渡十分放松地靠在門闆上，要笑不笑地看着周懷信，&ldo;你一年到頭見不了你爸幾面，壓根也沒關心過你們家财産，什麼私生子家生子的，從昨天到現在，我看你總共也就搶胡總手機的時候說的那幾句話是真的。&rdo;周懷信轉身背靠洗臉池，沉下臉色，默不作聲地看着他。&ldo;楊波就算真是你爸的私生子，也不必搞這麼大的陣仗認祖歸宗，你家老頭在太平間躺得踏踏實實，他大可以回國請求司法鑒定親子關系，這又是綁架又是殺人的，圖什麼，吃飽了撐的嗎？&rdo;&ldo;司法鑒定他想做就做嗎，真當我們哥倆是死的？一把火燒了老頭，也不給他一根頭發，&rdo;周懷信嗤笑一聲，&ldo;他不就是為圖錢麼？小門小戶出來的，算的精。&rdo;&ldo;網上爆出來的那三支基金就夠你家喝一壺的，就算是假的，查一次也讓你們傷筋動骨，真圖你家錢，他不會這麼損人不利己。&rdo;&ldo;都說了我是個畫畫的，不懂你們這些生意人的事。&rdo;周懷信不耐煩地一攤手，仗着自己瘦，從費渡身邊擠了過去，打算要開門出去。費渡一擡手扣住了他握在門把上的手腕，周懷信一激靈，感覺費渡冰冷的手指像一條蛇，緊緊地卡住了他不動聲色下劇烈跳動的脈搏。費渡雖然頗有些&ldo;四體不勤、五谷不分&rdo;，但對付周懷信這根麻杆是很夠用了，輕輕一推就把他按在了旁邊的儲物櫃上。周懷信：&ldo;你……&rdo;&ldo;噓‐‐&rdo;費渡擡起一根手指打斷他，&ldo;小點聲，警察還在外面‐‐你家那倒黴司機一開口，我就知道不是楊波，這東西怎麼操作你我都清楚。買個人當替罪羊，不留證據，進去幾年，給夠他一輩子也賺不來的錢，出來還有工作，又不是死刑，跟去個艱苦的地方外派幾年差不多。誰家的替罪羊也不可能出賣主人，國内又沒有專門保護污點證人的制度，賣了主人也未必逃得脫刑責，白坐牢不說，家人還受連累，沒這個規矩。&rdo;周懷信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ldo;我不知道你們什麼規矩。&rdo;&ldo;别裝純，&rdo;費渡搖搖頭，&ldo;我們這邊剛猜測你哥可能在一輛貨車上，綁匪那邊立刻就不再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縮短鏡頭，是覺得警察太笨，生怕我們抓不出内奸，懷疑不到楊波頭上嗎？&rdo;周懷信冷笑：&ldo;你的意思是有人嫁禍楊波‐‐綁架大哥，再順手除掉私生子，我明白了，這事橫看豎看，都隻對我有好處，所以現在我是嫌疑人了？那你為什麼不告訴警察？&rdo;費渡松開了鉗制着他的手，靜靜地看着他。&ldo;去吧，&rdo;周懷信聲音雖然壓得很低，臉上卻又恢複那種瘋瘋癫癫的滿不在乎，輕佻地沖費渡一笑，&ldo;酒池肉林裡泡不出什麼感情，我不怪你，我要是因為這個折進去，以後出來不愁沒有牛逼吹，這是編排了一場多大的戲，我是個多麼偉大的行為藝術家！&rdo;費渡輕輕地歎了口氣。周懷信嬉皮笑臉地問：&ldo;你歎什麼氣，難道是在遺憾還沒睡過我？&rdo;費渡說：&ldo;我吃不消你。&rdo;&ldo;那當然，&rdo;周懷信到了這種情境，竟然還有暇洋洋得意，&ldo;你那過時的審美肯定吃不消我這種前衛的風景……&rdo;&ldo;我吃不消你這種自以為是在裝瘋賣傻的真傻子。&rdo;費渡淡淡地打斷他，&ldo;周兄，你大哥是親生的嗎，你跟他到底是有多好？&rdo;周懷信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手指緊緊地扣在了身後儲物櫃的櫃門上：&ldo;奇怪，費爺，你剛才還說我綁架我大哥，又嫁禍楊波那個狗娘養的，一石二鳥，怎麼現在又變成我跟他有多好了？你這前言不搭後語的……是被我的美色沖昏頭腦了嗎？&rdo;費渡沒接他這句幹巴巴的玩笑話，平鋪直叙地說：&ldo;綁匪抛出第一個問題的時候，你搶走了胡總的手機，他的手機直接登錄到了你們官網後台。&rdo;&ldo;是啊，喲，不得了，原來胡震宇裝得那麼鎮定穩重，其實早準備好了要曝光私生子的事，&rdo;周懷信&ldo;啧&rdo;了一聲，&ldo;這種事我當然要搶先啊，越真情實感越沒有嫌疑嘛……&rdo;&ldo;我警告你回複綁匪要慎重，你當時明明聽進去了，&rdo;費渡絲毫不理會他說什麼，隻是兀自陳述，&ldo;可是轉臉又來了這麼一出？為什麼？&rdo;周懷信挑起修成了一根線的細眉：&ldo;你是問我……&rdo;&ldo;因為你看見了胡震宇的小動作，&rdo;費渡幾不可聞地輕聲說，&ldo;貴司這種标準化管理的公司，官網一定有專人負責打理，發什麼新聞也一定有固定的請示流程，這事無論如何也不是胡總該親自管的，他第一時間親自登上後台，這不合常理，這點不合常理證實了你的某些猜測……&rdo;周懷信的表情像面具一樣挂在臉上，紋絲不動。費渡微微頓了一下：&ldo;就是你哥根本沒有被人綁架。&rdo;周懷信的呼吸突然凝固，好一會，他聲音尖銳地&ldo;哈&rdo;了一聲，使勁一聳肩，細伶伶的脖子幾乎要從肩上甩下來：&ldo;費總，這麼說，你和警察們方才忙了一圈，都是在陪着演話劇了？&rdo;兩人相對沉默片刻，費渡的手機屏幕一亮，電話鈴即将響起，他看也不看地伸手挂了：&ldo;兩個知道利用競争企業煽風點火、制造網絡輿論的綁匪，為什麼一和亨達集團斷開聯系，就成了沒殼的烏龜，立刻就毫無防備地被追蹤到？&rdo;&ldo;白沙河流域地廣人稀，從機場路劫走人質之後，順路選擇在那裡換車，這還說得通，可為什麼仍然在那裡徘徊？&rdo;&ldo;白沙河已經算是燕城地界，從這段路進城基本不會遇到查驗關卡，臨時路障也是你們報警後設的。從你哥上了綁匪的車到你們報警，中間至少有兩個小時的空檔，綁匪為什麼不開進市裡，找個足夠安全私密、地方足夠大的空間？難道策劃這起綁架案的幕後黑手已經窮得叮當響，租不起房子了？&rdo;&ldo;專門留下個内奸給我們抓，到底是為了讓綁匪及時逃跑，還是為了通知我們及時救人？你哥面對一個兇殘的綁匪，不威逼不利誘，先條分縷析的回答他有關基金的事，這是唯恐周氏身上官司不夠多？&rdo;&ldo;兩個持刀綁匪，劫持了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質，開着一輛大貨在荒郊野外，人質這樣都沒死成，還順順利利地被警察救了？&rdo;周懷信蒼白徒勞地開口：&ldo;你要是非這麼說……&rdo;&ldo;當然，綁匪聯系亨達集團，誤導警方和炒作事件都是亨達主導，綁匪自己狗屁不懂，你可以說綁匪選擇白沙河，是因為對白沙河流域熟悉‐‐反正照這麼看，我們也不可能抓住那倆人核實了。你也可以說你哥看出綁匪搞垮周氏的目的，為了保命刻意配合，還可以說他最後沒死成都是運氣，都是命大‐‐&rdo;費渡打斷他，一字一頓地說，&ldo;可是這麼多巧合合在一起，再加上胡總的可疑操作，恕我想象力貧乏，周兄，我真的隻能想到這一個可能性。&rdo;周懷信神色變幻幾次，良久，他說：&ldo;我錯了，費總，最佳想象力是你的，我甘拜下風。&rdo;他一伸手打住費渡的話音：&ldo;楊波算什麼東西？照你這麼說，周懷瑾自己綁架自己，又是挨刀又是挨水淹，不惜抹黑自己家公司，就為了栽贓一個私生子？費爺，這到底是他有病還是你有病？&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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