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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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知道他心意已決，隻好捧着誅魔神劍離去了。臨走之前，将那把油紙傘留下，設了個結界擋在他頭頂。而姬玥，卻笑着将紙傘拿下來，輕輕地放到一邊，繼續自斟自飲。“公子，連她最後一面都不去見嗎？”躺在物納符中的骨灰罐裡的紅杏，經常會出來跟他說說話。姬玥沉默地喝酒，有時候就是這樣，他并不愛說話，也不太愛搭理她。但是，他也沒有趕她走，偶爾她說很多話，他不搭理，但也不會制止她。紅杏心裡想：也許，他隻是太寂寞了吧……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有她在旁邊叽叽喳喳的，是不是會不一樣？但是現在她漸漸明白了，他會将她留在身邊，或許是因為她是那個人身上的一縷魂魄。那一縷，被重夕強行分離出來的，會愛着他的魂魄。他留着她，隻是不想把最後和那個人的最後一絲關聯都切斷了。留着她，便可以證明，那一世情緣，确實存在過，并不是他妄想。紅杏已經習慣了在他身邊自言自語，因此他沒有回答她之後，她還是接着說話。“公子，酒那麼好喝嗎？”紅杏不解，因為她在绮羅閣裡呆過很長的時間，被老鸨訓練過喝酒。她也過各種佳釀，但覺得酒一點兒都不好喝。又辣又嗆，不明白，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姬玥依舊不理會她。紅杏又問：“公子，你為何這麼喜歡喝酒？喝醉了明明很難受啊？”她真是不懂。她也以為姬玥不會回答她了。但是出乎意料的，這一次姬玥卻破天荒地開口了。白玉酒杯輕輕碰着嘴唇，他似笑非笑地說：“因為，喝醉之後……夢很美啊。”尾聲-姻緣線【1】仙逆天下·結局萬籁俱寂的十惡化生池旁，倒塌的建築已經沒有人去管，大部分神族已經從這裡撤走了。還留下的，大概是像她一樣還需要緬懷一下的，不舍得走。她不會走的，重夕在這裡，她怎麼會走。可是，現在的九重天，真的很空曠啊，入夜之後，一點兒人聲都聽不到，而且，風聲這麼大，好像有野獸躲在不知名的地方嘶吼。以前的九重天是平靜祥和的，但現在，再也不是樂土了。除了開滿紅蓮的十惡化生池，這裡隻是一片廢墟。華曦坐在台階上，清冷的月光，照着池中的紅蓮，大片大片的鮮豔，隻有其中一朵，身上微微泛着紫色。他是如此特别，一眼就能認出來。華曦怔怔地看着，舍不得移開眼睛。她看得出神，沒有發覺有個人緩緩走來，直到紅色的衣擺出現在她眼前，她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才擡起頭。“紅線，你沒有走嗎？”華曦笑着說，她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萬念俱灰，整日悲傷度日。她隻是平靜地等一個人。“這裡有很多值得懷念的東西，一時舍不得走。”紅線在她身邊坐下來，遞給她一壇酒。“還是這麼愛喝酒。”華曦輕笑，沒有拒絕，深夜寂靜，無事可做，喝酒是不錯的消遣。“有些習慣，戒不了。”紅線和她碰了一下酒壇，然後各自喝下一口。烈酒入喉，她覺得很苦。沒有說話，紅線也看向那朵遲遲不開的紅蓮。“其實，我見到魇大人的時候，他告訴我，重夕是一朵沒有靈魂的紅蓮，他沒有轉世，不能輪回。”她苦澀地說。華曦隻是灑脫地一笑，沒有氣餒：“佛祖不會騙我的。”“華曦，你會不會怪我？那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以為他殺了你，所以把你們的十世情緣掐斷了。”紅線後悔地說。華曦心中感覺到一陣悶痛，但還是搖搖頭。“不能怪你，是他藏的太深了。”最後的結局，不能怪别人，是他們自己造成的。這是重夕自己布下的棋局，除了他自己，沒人能破。“自從知道真相之後，我每一天都在後悔，如果當初我不是那麼固執，在看到他求我的時候，給他和你一世情緣，或許……”“紅線，一切都過去了。”華曦打斷她，抓起酒壇再次和她碰了一下，“喝酒吧。”紅線又猛喝了一大口酒，然後從物納符裡拿出一個西瓜大小的透明結界。裡面兩根紅線纏繞着，可是其中一根，已經斷了，殘缺不全地漂浮在結界中。華曦一怔，瞬間似乎明白了這是什麼，手裡的酒壇子差點兒就拎不穩，隐隐顫抖。“我試過很多次，用了一切辦法，都不能把重夕的紅線補全。”紅線眼含熱淚，她是真的悔恨不已，想挽回一些什麼。“沒關系。”華曦猛灌了一口酒，把即将從眼眶裡湧出來的熱淚給忍回去。尾聲-姻緣線【2】所有的心酸痛苦，都随着那一口苦澀的酒咽到肚子裡去。“就算我和重夕已經沒有姻緣了，我也希望他能回來，他會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安靜簡單，平安快樂。隻要知道他還在，他和我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樣的空氣，看着同樣的風景，也許某一天，我們會在人海中相遇，他不會認得我，那些傷心的記憶就不會出現，多好啊，他再也不會痛了……我，我也不會去打擾他，我們擦肩而過，像兩個世界的陌生人。”“如果他娶了别人呢？”紅線問。華曦緊緊握了一下拳頭，然後笑着說：“那也沒什麼，隻要他覺得幸福，我也會覺得幸福。”“傻瓜。”紅線搖着頭，“沒有重夕，你怎麼可能會幸福？”“我能的，隻要他活着，我别無所求。”紅線沉默了，半響之後又拎着酒壇子，說道：“不說了，喝酒喝酒。”“嗯，大醉一場吧！”華曦也說，心痛的沒辦法呼吸，不喝酒，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兩個人都沒有去看那個裝着殘缺紅線的結界，隻是不停地喝酒。借酒澆愁，太容易醉，幾壇子下去之後，兩個人都醉醺醺地歪倒在一邊。一個酒壇子骨碌碌滾出去，落進了十惡化生池裡，半壇子酒都融入到池水裡。紅線咯咯地笑：“喝酒，怎麼能少了重夕？”“他的酒量，不及我。”華曦醉眼朦胧地說。紅線靠在華曦肩膀上，喃喃地說：“自從你隕落之後，他就喜歡喝茶，不喝酒了。”“三生茶。”華曦淺淺地露出笑容。“三生茶，三生三世，一世苦，一世甜，一世空。”紅線接口。華曦怔住了，她喝過沒有味道的三生茶，一世空……世間萬物，冥冥之中，原來早已經注定好了。紅線看着結界裡的紅線，皺起眉，憂傷地說：“為什麼，就是牽不起來呢？”“不要想了。”華曦安慰她，不希望紅線太過執着。不管是怎樣，她都會等待。佛不會騙他的，重夕一定會回來。至于會不會和她在一起，她覺得不重要了。隻要他回來。“為什麼？”紅線忽然搖晃着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向結界，口中不停地喃喃問：“為什麼，為什麼？”華曦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幹什麼。紅線站在結界前，滿腦子都是執念和愧疚。如果當初答應他就好了。一世情緣而已。他在求她了。隻要一世就好，十年，一年，一天都好……可是她為什麼就沒有答應呢？她怎麼這麼壞？竟然把他所有的希望都斬斷了。紅線忽然哭起來，捧着自己的臉。“為什麼牽不起來……一定是……因為……沒有靈魂吧……”“紅線。”看見她哭了，華曦便站起來，想去安慰她，可是眼前忽然一花，她沒有想到紅線的動作會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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