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在我的字典裡意味着尋求異性,我相信在這個詞條上,我和全體男性成員共享信息,除了——有些人在尋求的對象上有比較特别的要求。因此我喝下一半黑俄羅斯,感覺到烈酒在口唇和血液間造成一種輕逸的愉悅感,一邊走向站在俱樂部靠窗處,正無所事事搖擺着身體的一位美麗女性。這位美麗女性,身材嬌小,中等美貌,上等風度,穿精細的小黑裙,戴華麗的假珠寶,非常大,而且耀眼,擺明和真貨扛到底而且要扛赢,如此一來,就算她悍然穿着一雙人字膠拖,也絲毫無損其标志化的個人風格。如果她的名字不叫香奈爾,那麼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人叫做香奈爾了。考慮到我在猜謎這個領域的強悍程度,她肯定的應答沒有給我帶來任何成就感。但是接下來那句話,就相當不同尋常。她是這樣說的:“對,我叫該死的香奈爾,你往左挪十厘米。”然後她就走了。往左移動十厘米,如果是在另一個地方,譬如床上,我可以理解為體位問題,但是現在?好吧,無論在哪裡,行動都是我的強項。所以我左移十厘米,然後感覺頭頂空氣被撕裂,一樣巨大的東西以極為驚人的速度,從窗戶外沖進來,緊接着無藥可救的平摔在我剛才站過的地方,啪嗒一聲,裂成好幾塊。分别是,頭,四肢,幾團内髒,我能夠分辨出來是肝和胃,滾來滾去的帽子,以及一瓶軒尼詩,那瓶軒尼詩是唯一安全着陸的東西,溫柔地站在許多人體碎片之間,被冰過的表面泛出微微水珠,和那些滿天飛濺的鮮血相映成趣。此情此景,實在值得狂叫幾聲,裸奔一場,以表達生而為人的心理生理雙重震驚,我飲幹手中醇酒,正要坐言起行,忽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其不對之處如下:第一,明明摔死的是别人,為什麼在座諸位許多眼睛,都雙雙對對盯着我?第二,倘若那位别人已經真的摔死,為什麼每片内髒和骨骼,每滴血,都在滿地滴溜溜亂轉,互相尋找後就勾搭起來,慢慢慢慢——又變成一個人?一個非常大隻,英俊,強壯,肌肉身闆完美無缺,可以在世界健美大賽上将所有其他選手羞辱到當場痛哭的,男人。那隻從窗戶裡飛進來之後,在地闆上大約滾了兩平凡英尺範圍的頭,正對着我,裂嘴微笑。我明白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深藏不露的,比一切商業行為都更完美和值得期待的……私家俱樂部魔術表演!!!我幸福地大力鼓掌,跑上去對着那大漢啧啧歎服,還想進一步了解這種表演有無固定演出時間,下次一定要來捧場……孰知得到一句,“這個合适”。對方自顧自走了。我莫名其妙地轉過頭,發現滿屋子的人都在對着我笑,笑容中有一種奇特的感覺我當時誤會為善意,後來才知道比善意更高級……那是種群接納。我們,一群王八和一顆綠豆。對上眼了。結局是很符合傳統的:他們将生幸福快樂地活在一起,在一棟公寓樓裡,十年。直到我被一本書電到眼睛發黑,醒來就穿越了傳說中的某個緯度,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列席一個看起來好不重要的會議。好吧,其實我承認,我還蠻喜歡列席這回事的,在鄭重與無聊之間,有一個微妙的平衡點,那就是列席。就象現在,我搖頭晃腦追逐着六芒星的明暗,假裝對議題抱有最強烈和嚴肅的興趣,其實隔得太遠了,我一個字聽不到,左手和右手打賭,賭的是我能否堅持不上廁所直到會議結束。看來左手今天運氣很好,剛剛加大籌碼結果就已經揭盅,所有六芒星都暗下去,根據我的觀察是表示大家至此都無話可說,倘若不演變成武鬥,法官就要宣布擇期再審。但是我的右手是個剽悍的家夥,絕不甘心就此認輸,在之後的一個月不拿筷子隻拿廁紙,它一定乘我不注意成了可以通天的幕後黑手,操縱了議會,說不定還賄選,否則為什麼六芒星們群體默哀三分鐘後又一起閃亮起來,而且這一次情形兇險——全部,直勾勾照在我腦袋上。我以小規模上帝的身份宣布左右手的賭局暫時告一段落,然後擡起頭來,謹慎地到處看看,在這麼強烈的聚光下,我生平第一次對明星們的角膜産生了深切的同情。小二喊我:“哎,傑夫,你聽到我講話不。”我立刻尖叫起來,角膜的災難還沒有過去,耳鼓膜差點又協同殉職。小二你到底在用什麼喊話,分貝數一下達到了生人勿近的禁制标準。他覺得很抱歉,忙低聲下氣:“對不起對不起,剛剛解除你周圍的聲音傳播屏障,效果調節過分了一點。”道歉就是好孩子,好吧,這樣照我的腦袋是什麼意思?小二咳咳兩聲,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好,往年他來我家,要洗劫冰箱和我本月工資卡之前,就會發出這樣的提示,倘若咳嗽聲也存在語言系統,翻譯過來大概就是:“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沒關系,但我一定可以抓住你,不如省省吧。”威脅有效,我家的黃瓜和番茄,從來沒有試圖反抗過,更不用說那些呆頭呆腦的鈔票了。果然,他咳完之後就說:“非人移民計劃委員會決定,大規模的正式移民計劃永久中止,現在問問你的意見。”問問我的意見?這麼正式?我絕不能浪費難得顯得重要的機會,趕緊就思考起來,大腦剛剛啟動,就有人知道我在南轅北轍,立刻聽到恺撒威嚴地告訴我:“沒問你關于我們的意見,問你自己呢。”非人世界大規模的正式移民計劃永久中止,我又不是非人,問我做蝦米。但是我立刻就跳起來:“啊,你們都不回去了?”我不是非人,我的那些五迷三道的鄰居,顯然都是非人。他們要是不回去了,我怎麼辦啊?小二無奈地歎口氣:“就是問你這個咯,你在哪裡七情上臉幹嗎?”既然問的是關于我的命運,那有什麼好所謂的。我往椅子上一倒:“我沒意見,随便你們。”我的鄰居們對這句台詞,經過十年曆練,已經熟悉到了聽而不聞的程度,但是顯然還有一個菜鳥不習慣,因此我就聽到一個沒聽過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了。“你是人類嗎?”我聳聳肩:“如假包換。”四周看看,未見是哪位仁兄對我金口垂詢,倒是立刻聽到一陣風起雲湧的叽叽喳喳,這場面我熟悉,但凡公寓組織委員會上有什麼議題懸而不決,諸位委員就是這麼吵吵鬧鬧的。仔細聽内容,我心裡難免感動,大家七嘴八舌,不是為了别的,都在引經據典,為我力争在人間的合法一席。鬧了半天,那個陌生聲音不勝其煩,回回說了一句,你們這群小王八蛋有十句在後面等着我,乃大吼一聲——無論人與非人,想鎮壓異見的時候,都是來這一手的——曰:“不要吵了。”既然人人都來這一手,說明奏效,果然大家啞然,那人于是緩緩對我發落:“他是人類,那就送回人間去吧。”回去就回去,我又沒哭着喊着要來,不過抱着天真的希望,我多了一句口:“那你們回去不,小二,你們去哪裡。”場面上足足沉默了五分鐘,你要知道,沉默五分鐘是很長很長的,長得我惴惴然,悄聲叫:“小二,小二。”小二不會不答我的,過去十年,哪怕我在夢中不小心發出了二這個音,都會在下一分鐘被異樣的壓迫感驚醒,睜眼就發現這小子蹲在我床前,眼裡精光四射,絕非半夜三點應有之像,且極殷勤地關顧:“怎麼樣,有什麼不舒服?有什麼心事?要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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