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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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夜色之中，雲澈乘車離開了雲頂宮。帝都城的街道上一片陰冷，雲澈掀開車簾望向皓月千裡，心中隐隐作痛。閉上眼睛的瞬間便看見淩子悅倒在血泊之中的景象。他仍舊記得當年李昂被成郡王派人刺殺李昂之事，血染帝都何其慘烈……雲澈就是怕淩子悅會成為第二個李昂，才特制了那輛馬車與她，怎的還是出了事？來到淩府門前，果見燈火通明，聽聞陛下到來，淩楚钰與沈氏跪拜迎接。&ldo;平身！&rdo;雲澈的目光轉向淩子悅的卧房，大步流星推門而入，&ldo;子悅呢！她怎麼樣了！&rdo;沈氏正欲跟進去，淩楚钰将她攔在了門外。&ldo;陛下親臨淩府，自然是有話要對子悅說的。&rdo;沈氏了然地點了點頭。卧于榻上的淩子悅撐起上身，正欲行禮，雲澈一把撐住她的肩膀将她扶回榻上。&ldo;子悅！你還起來做什麼！&rdo;雲澈一低頭便望見她頸上的白布，手指觸了上去，&ldo;是傷了這兒？&rdo;淩子悅點了點頭，她的臉色蒼白，柔潤的嘴唇也失了顔色。雲澈心中像是被無數根細針狠狠紮透。&ldo;竟然傷在這裡……&rdo;隻要差之毫厘，淩子悅的命就沒了。而那些刺客竟然狠厲至此，他們要的是明朔的性命，若不是王猛趕來……雲澈忽然不敢想象。雲澈低下頭來，按在淩子悅肩上的雙手僵在那裡。&ldo;陛下……&rdo;淩子悅輕聲喚道。雲澈擡起頭來，他似乎是在笑，又更像是在諷刺自己。&ldo;朕是不是無論如何都護不得你周全？&rdo;&ldo;不是的陛下！&rdo;淩子悅雙手托住雲澈臉龐，極為鄭重地看進他的眼中，&ldo;若不是陛下賜予淩子悅的馬車，淩子悅早就死了！&rdo;雲澈不再多言，隻是牢牢将淩子悅鎖入懷中。盧順隔着門，禀報道：&ldo;陛下，廷尉府已經有了回話……說那些刺客是……是……&rdo;&ldo;說！是何人派去的！&rdo;&ldo;是甯陽郡主……派去的……&rdo;雲澈怔了怔，臉上的神色緩緩變得駭然，拳頭握緊咯咯作響。&ldo;豈有此理……豈有此理……&rdo;甯陽郡主自以為将他雲澈扶上了帝位就以為能在他雲澈這裡予取予求！從陳盧、王人傑被逼死獄中到容少均與洛照江被免職……如今他寵幸的明熙有了身孕，他們母女就要拿明朔來出氣！差一點連淩子悅都……&ldo;陛下……陛下！&rdo;淩子悅緊緊扣住雲澈的手，&ldo;不可以……現在還不可以！&rdo;鎮國公主在諸侯之中的影響力不容小觑，此時深究甯陽郡主必然會對雲澈不利。&ldo;你讓朕怎麼忍得住！&rdo;雲澈眉心顫動，手指輕撫着淩子悅受傷的側頸。&ldo;就請陛下……為了淩子悅忍住吧……此時甯陽郡主理虧，明熙又有了身孕……正是扶她上位的好時機！&rdo;&ldo;你都傷成這般了，還管明熙做什麼！&rdo;雲澈心中頓然不快。淩子悅閉上眼睛神色極為痛苦，雲澈明白過來，他與她之間，向來是她最能忍。忍的多了，她連自己真正的喜怒哀樂也都藏了起來。若她對雲澈有情，那麼今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不惜傷了自己，不惜讓自己痛，也不願讓雲澈察覺。她要的就是他的徹底，哪怕徹底的無情。&ldo;你放心……朕不會沖動行事的。&rdo;雲澈的語調平緩下來，也令淩子悅呼出一口氣。雲澈瞥見榻邊的瓷碗中還盛有湯藥，&ldo;怎麼不喝了？大夫不是說你失血過多嗎？&rdo;淩子悅微微一笑，&ldo;有些苦，入口之後舌尖難過。&rdo;&ldo;那也不行！來，朕親自喂你！你從小便是這樣，生了病不吃藥，鬧的越來越嚴重。&rdo;雲澈舀起一勺湯藥，送到淩子悅唇邊，看着她咽下，有道，&ldo;這藥是不是涼了？若是涼了便會更苦，不如喚府中下人來将藥……&rdo;&ldo;這藥若是再煎，勢必過了火候。過猶不及。藥涼了無妨，還是那碗藥。&rdo;雲澈的手指輕輕将她的發絲掠至耳後，&ldo;朕怎麼覺着你是話裡有話啊？&rdo;淩子悅笑而不答，雲澈在心中一聲歎息。他愛極了她這樣的神态。千言萬語寓于眉宇之間，隻待他來解讀。此時的甯陽郡主卻在府中如坐針氈。&ldo;你們說什麼？誰讓他們去刺殺明朔了？&rdo;甯陽郡主再嫉恨明熙與明朔也知道刺殺明朔隻會落人話柄讓雲羽年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80、再相見&ldo;郡主……也許彭林與高虎隻是想給皇後娘娘出氣吧！誰知道明朔會與淩大人同去飲酒，酒肆之中人龍混雜他們又不好動手。淩大人與明朔飲酒至深夜，誰知堂堂紫金大夫竟然與明朔同乘。我們的人見再不動手就沒有機會，于是铤而走險……沒想到淩子悅的馬車暗藏機關，如銅牆鐵壁……彭林與高虎的人本來想要将這馬車拉到城外，煙熏火烤總有機會令他二人出來，誰知道還未及出城，明朔的好友王猛就帶人來救他了……&rdo;&ldo;铤而走險！你們明明知道那車裡的是淩子悅！天子的心腹近臣！一個明朔不過仗着頗有姿色的姐姐我甯陽郡主還能想辦法擺平此事！弄到淩子悅頭上那就是打陛下的耳光！陛下能放過我甯陽郡主嗎！誰要他們去行刺的！現在我甯陽郡主就是以死明志陛下都不會相信！&rdo;甯陽郡主握緊了拳頭，聽聞淩子悅傷的不輕，陛下定然要将那兩個被關在廷尉府的刺客嚴加審訊，就是把牙齒都打斷了廷尉也定然會撬開他們的嘴，到時候她甯陽郡主就是到了鎮國公主面前都理虧！&ldo;速去派人将那二人處置了！決不能留下活口！&rdo;&ldo;郡主……廷尉府日夜審訊，我等根本沒有機會啊！&rdo;甯陽郡主臉上露出陰冷的神色，&ldo;那就請廷尉府的人上刑上的重些！讓他們不忍重刑而亡，未及開口說一個字！&rdo;&ldo;是！&rdo;看着淩子悅将一整碗藥都服下，雲澈托着她的後頸将她緩緩放在枕上。&ldo;陛下……回宮吧，明日還要早朝。&rdo;&ldo;也沒幾個時辰了，讓朕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朕就回宮。&rdo;雲澈的手指輕輕覆在淩子悅的頸上，&ldo;還疼嗎？&rdo;&ldo;隻要不說話，就不覺着疼……&rdo;淩子悅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雲澈。&ldo;那你就别說話了。&rdo;雲澈的手指在淩子悅的鼻尖上一彈，&ldo;眼睛睜那麼大做什麼，睡吧！&rdo;&ldo;子悅不能多看陛下一會嗎？&rdo;雲澈莞爾一笑，&ldo;那你看。最好一輩子都看着朕。&rdo;淩子悅笑而不語，慢慢地眼睛緩緩閉上，睡着了過去。雲澈的目光緩緩傾側，掠過淩子悅眉眼的每一寸起承轉合，直到淩子悅的呼吸越來越平穩，雲澈才低下頭來，吻上她的唇。屋外傳來盧順的聲音：&ldo;陛下……陛下……&rdo;雲澈蹙眉起身，滅了淩子悅房中的燭火，來到門外，&ldo;何事？&rdo;&ldo;陛下……廷尉府來報說……&rdo;盧順頓住，吸了一口氣，&ldo;那兩名刺客受不住重刑，死了……&rdo;雲澈的唇角緩緩扯起，&ldo;甯陽郡主的勢力還真比朕想象中的要大的多啊！連廷尉府裡都有她的人了！幹脆，朕這個皇帝也讓給她做吧！&rdo;&ldo;陛下！&rdo;盧順誠惶誠恐地跪下。&ldo;擺駕回宮！&rdo;雲澈離開淩府，入了馬車之後又喚了聲&ldo;停車&rdo;。&ldo;盧順，命一隊禁衛給朕守住淩府！任何形迹可疑之人接近淩府格殺勿論！&rdo;&ldo;是！&rdo;回到宮中，宮人們便來告知雲澈，明熙因為擔心弟弟明朔的安危一夜未眠。&ldo;你們去告訴明良人，有朕在，誰也動不了他們姐弟！&rdo;雲澈輕哼一聲，唇角的笑容越發冷冽，&ldo;盧順，遣人前去禀報鎮國公主，就說懷有身孕的明良人得知弟弟遇襲内心惶惶不安，夜不能寐，腹中皇嗣險些不保，泣禀朕曰卑賤之軀不敢承蒙皇恩，請辭離宮。&rdo;盧順頓了頓，心中本猶疑明熙并未有向雲澈所言的那般情緒激動，但轉而便隐隐明白雲澈的意圖。鎮國公主得知此事之後極為惱怒。她與雲澈縱然政見不合，但作為皇室元老，向注重顔面，自己的女兒為了後宮是非鬧到派門客刺殺侍衛的地步，傳揚出去何等難聽？她此時唯一能做的便是擡高明熙的身份，以示恩寵，平息雲澈的怒火。當日早朝，雲澈便下诏納明熙為妃，封明朔為谏議大夫，秩比千石。如今人人都知道明氏姐弟恩寵正盛。而甯陽郡主得知此事，除了咬牙切齒之外根本沒其他的辦法。幾日之後，她前去承風殿請安，她向母親哭訴自己并未曾派人刺殺明朔，而是府中門客任意妄為。鎮國公主面色冷淡，此事一出，對她自己的聲譽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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