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亂了,便是士人和謀臣們大展身手的機會。
今日,會館中又有宴飲,來了幾個大儒,要和李恒論天下大勢。
李恒看顧皎臉上好不容易起來的肉下去,内心十分惱恨,道,“且讓他們等着,我再看你一會子。”
“我病中,有甚好看的?”她推他走,“你快去,我一個人再睡會子,清淨。”
“不怕冷?”她睡覺,總要巴着他的。
“讓他們在爐子裡多填些柴火就好了。”顧皎咳了幾聲,“柴火不行,放石炭也得。”
李恒見她當真無精打采,起身看了她一會子,方才心事重重地走。
楊丫兒遞了一杯溫水過來,“夫人,郡守當真擔心你。”
那是自然的,他傷了的時候,她也是真擔心他。
“他對你好,你不該趕他。若是涼了心,怎麼好?”
顧皎笑着躺床上去,“我病了,還得耐煩着安撫他?夫妻不該是這般小心翼翼的。”
楊丫兒不吭聲了,喂她喝水。她潤了喉嚨,又咳了幾聲,“我知你們擔心,其實不必。郡守是個有主意的人,他當真要作甚,誰說也不好使。”
說完,她縮被窩裡,将自己完全地蓋起來。
顧皎剛穿來書中,對一切迷惘得很。為了活命,強行将注意力集中在周遭,完全封閉了内心,隻讓腦子高效運轉。她不必思考合理性,将一切人物都當做NPC,即便面對鮮血各種恐慌,但也告訴自己那些都是工具人而已。因此,她内心不必有各種負罪和道德上的愧疚,活得也還算好。
可纏着李恒,當真是用了許多真心。她一個愛情苦手,反複回憶各種戀愛電視劇和言情小說,一門心思要将他勾搭到手。那些辦法倒是有效,她自己也還算沉得住氣,事情仿佛很順利。可書上教了一切,唯獨沒說的是戲演久了,會當真的。
李恒會笑會怒會傷會痛,也會真心實意地叫她皎皎。他越是愛護她,越是拿當她一個人,她的心便越痛苦。隻因和這世界的聯系越深,便越不能将他們隻當書中角色去看待,反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是人,難免就牽扯兩地的差異。即使顧皎懂戰争的殘酷,可也沒辦法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弄出來的槍炮收割大片生命;她也知曉亂世人命不如狗,但到底也忍不下有人在自己面前為奴為婢,拿命不當命。
許星說得沒錯,顧皎是心病。她自己知,魏先生知,李恒更知。
顧皎将頭嚴嚴實實地蓋起來,眼睛閉得死緊,可眼淚卻不聽話地落下來。心裡湧動着不知什麼,既是悲哀,也是某種柔情,隻有借着眼淚才能釋放出來。她縱然能将後世某些容易實現的技術搬過來,改善許多人的生活,卻無法立刻散播自己的思想,踏平幾千年的文化鴻溝。
這種無奈,比掙紮着活命更要沉重些。
顧皎迷迷糊糊睡着了,好久沒來的噩夢也來了。她胸中燃着一團火,十分想要找個人問一聲為什麼。為什麼是她來此處?又為什麼是她要換了顧皎的命運?她來,是要改變一個人的命運,還是一群人?可這一群人改了,那這個天下呢?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既不能像聖人那般将天下扛在肩膀上,也做不到對一切的惡熟視無睹。誰能告訴她,該怎麼辦?
或者幹脆走了?可是怎麼離開?高複呢?高複的臉更是藏在雲霧中一般,怎麼去扇風都沒法弄走那團霧。她着急啊,四處尋找能燃燒的物品,想堆一個火堆來,可找了半晌,連跟樹枝都沒找着。
她在夢裡掙紮,手腳自然亂蹬亂舞起來,待猛然撞上什麼,醒了。
睜眼,李恒已經坐在床頭。他皺眉看着她,伸手在她眼角勾了一下,勾出一滴淚。
“哭了?”他問。
她笑一下,抓了抓頭發,“做惡夢了。”
“甚噩夢?”
“忘了。”她揭開被子,摸了摸後背,“好像出汗了。”
李恒起身,給她去拿了幹淨的中衣來,幫着換了。
“怎麼回得這麼早?今日談得如何?那些儒人沒有繼續裝腔作勢吧?”
名士有派頭,若臣服得太快,便掉價了。因此,李恒總得耐着性子看他們繞圈地表演。當然,其中也有一些性情灑脫的爽快之人,可這般人又過于潇灑了些,最要緊的是快意恩仇,而非逢迎主家。他們可因好友的一封信,千裡迢迢而來;又可因李恒一句不到位的話,憤然拂袖而去。
“炮車已經送到萬州了。柴文俊設了一計,引着萬州王的前鋒出城,用炮車轟了一撥,殺了好幾千。軍心大振,立刻就要攻城。幸好郡主和王爺冷靜,将人退了下來,隻圍不攻。萬州本來不怎産量,被困大半年,城中的存糧早就差不多了。隻得再圍上幾個月,自然就敗了,無須強攻。”李恒和她分享新得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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