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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書>丹青劫(出書版)+番外 > 第6頁(第1頁)

第6頁(第1頁)

唐塵記憶中的空白,似乎也是像這樣,漸漸的,被那個男人用蕭國古往今來的奇聞轶事填滿的。

這日退朝時分,蕭王府一個下人匆匆忙忙從後院矮牆旁經過時,就被那個已經十五六歲的少年攔住了。唐塵斜倚在樹幹上,嘴裡還叼了一根糙,悠悠閑閑的咬個不停,烏發不羁,鬓發上一對明珠閃爍著柔和的光澤,對著那下人露出懶洋洋的笑容。

那下人一驚,早已及時的避開眼去,不敢看那張笑顔。這些下人本就是蕭丹生千挑萬選的,個個手腳勤快口風死緊,更難得是知情識趣,從五年前開始,每日總有一兩個下人會被唐塵抓著這樣沈默的笑上一笑,他們縱然全是傻瓜也都該明白了,明白這個少年究竟要問什麽。

何況那下人并不是傻瓜,所以他手指向前堂,飛快的答道:「蕭将軍回來了,剛下了轎子,現在想必已到了前堂。」唐塵又是一笑,随手撿起糙叢裡那柄木劍,大步朝前堂走去。堂前,蕭丹生還是穿著那身暗紅色的官服,不過卻多繡了幾條蟒紋,袖口衣領處繁密的銀閃線勾就的暗紋,五年前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煞氣和鋒芒,如今竟已在時間中斂去。若非是他一身與生俱來的逼人貴氣,那張完美得令人心怵的面孔更像是一個溫文的文官,一個多金的翩翩佳公子。

唐塵放輕腳步走到那個男人身後,踮起腳尖,輕輕将雙手覆蓋在蕭丹生的眼睛上。蕭丹生一怔,聞到那人身上在林木間閑逛時沾上的青糙香,表情越發溫柔起來。

手覆著敏感的眼睑,帶著難以言喻的親昵。蕭丹生含笑屏住呼吸,仔細分辨著身後少年輕柔的呼吸聲,皺著眉頭道:「你是誰?守門的張伯,還是是掃地的趙媽?不會是後院裡那隻老是去廚房裡偷吃的小貓吧……」蕭丹生說著說著,幾乎抿不住嘴角的笑意,輕笑道:「我想絕不會是塵兒,他那麽懂事,現在應該還在後院練劍,要麽就是在房裡做功課的。」唐塵呼吸越發的小心翼翼起來,本準備轉身溜走的,卻被蕭丹生輕輕扣住雙手,擁進懷中。

前堂的下人看到這一幕盡量放輕腳步的退下。蕭丹生抱著那人,一點點用力,直到唐塵開始掙紮才大笑著放開他,笑問道:「好了好了,塵兒,今天發生了什麽事情,跟你蕭哥哥好好說說。」唐塵瞪了他好一會兒,才用左手拉起男子的手,用自己的右手在他掌心裡飛快地寫下這一個早上發生的所有事。

今天的花都開了,院子裡很香,陽光很好,蕭哥哥昨天晚上沒有踢被子也沒有磨牙……很多很多點點滴滴,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不知不覺,這一個習慣,也已經有五年了。

景帝年幼。蕭青行攝政。

攝政王府異常清簡的内室,素瓷花樽内滿盛梨花枯瓣,幾縷殘香幽幽怨怨。放下的竹簾後,一老一少鋪開棋局,落子如飛,黑白雙龍在桐木棋盤内蜿蜒扭打。

那老者卻是丞相楚淵,貴為三朝元老,卻一身素袍,唇下三縷長髯,面容枯槁,更像是一個潛心修道的隐士。坐在他對面,手拈黑子的正是貴為攝政王的蕭青行,那份淩厲漠然的氣質,在那高不可攀的地位上睥睨過後,竟然越發的清冷起來。棋盤兩側,一個俊美,一個蒼老,一個佯狂,一個内斂,像是生命的年輪隔了短短數尺遙遙對望。

楚淵突然開口了,他說:「你一向韬光養晦,舉國上下,都很信任你。」蕭青行淡然落子,半笑不笑道:「噢?」

楚淵凝神良久,這才謹慎落下一子,悠悠道:「你敢做這個攝政王,委實讓滿朝文武大吃一驚。」蕭青行手中黑子一頓,略一思索,輕輕落到了天元上,低笑道:「景帝年幼,其德行不足以擔以大任,青行既然身懷安邦定國之能,此舉不過是想更好的為國效力罷了。」楚淵眼睛死死盯著落在天元那一子,那枚黑子如同釘在白蛇三寸之上,兩方高下立辨,良久才從牙fèng中擠出兩個字:「放肆。」蕭青行輕輕笑了起來:「丞相可是認為我方才言論以下犯上?」他不再落子,聲音漸漸冷了下來,緩緩道,「據青行所知,攝政王在上,丞相在下,楚丞相剛才,是否也以下犯上了呢?」楚淵沈默良久,這才悠悠吐出一口氣來,将棋盤一推,站起身來一鞠至地,道:「請攝政王恕下官不敬之罪。」蕭青行雙手扶起他,輕聲道:「丞相是看著青行長大的,於公,丞相是三朝元老,朝堂之上德高望重;於私,丞相是長輩,青行要尊稱你一聲先生……青行能體諒丞相的忠心,也請丞相體諒青行的苦衷。」楚淵見他此刻推心置腹,長歎一聲,終於低聲道:「我知道的,這五年朝臣勾心鬥角,拉幫結派,弄得朝廷動蕩,聖上年幼,若不另立一個人壓著,遲早人仰馬翻。」蕭青行微微一笑:「丞相知道就好。青行,行事如何,為人如何,丞相心知肚明。無需把我當成亂臣賊子,這片江山,由我成就,自應由我盡些綿薄之力。」他說完,兩人對視良久,但都無法從對方諱莫如深的眸子中找到滿意的答案。楚淵終於又鞠一躬,眼中暴出的精光又逐漸退去,露出屬於老年人的疲态和渾濁來,他低聲道:「下官告退。」蕭青行一還禮,輕笑道:「送客。」

竹簾輕動,蒼老緩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鬥室中又隻剩下這個身著暗青綢衣的青年男子。分不清音調的聲音從梁上傳來:「他相信了嗎?」蕭青行不曾擡頭,漠然而極有耐心的開始收拾殘局,将黑白子一顆顆拾入兩個桐木棋盒中,漫不經心的答道:「那老匹夫,自然不信。」梁上人愕然道:「他不信?」

蕭青行冷笑道:「蕭氏兄弟,一把持朝政,一手握軍權。他即便想信我們,也不敢信我們。」梁上人輕聲道:「那該如何是好。」

蕭青行輕聲道:「該如何是好,你學學景帝那小孩子就知道了。每日裡蹴鞠,鬥蟋蟀,或者和你的小貓多多厮守,大錯不犯,小錯不斷,漸漸的……就沒人防著你了。」梁上人久久沈默。蕭青行頓了一會兒,才輕聲問:「弟弟,我五年前之所以幫你,确實是對今日早有預謀,前幾日我以那人身世要挾你助我一臂之力,你可是生氣了?」梁上良久才傳來一句:「自然不會,那個位置,本來就該是你的。」蕭青行終於笑了,袖角掃過桐木棋盤,把滿盤棋子重新揀入盒中,輕聲道:「落子無悔。」暗青色的顔色染上斑駁的竹簾,梁上風聲呼嘯,已經空無一人。

碧水蕩波,滿樹繁花。

蕭丹生拉著少年的手像往常一樣,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吆喝和叫賣聲此起彼伏,各式各樣廉價的玉石和香囊擺滿了一個個小攤,商旅輻辏,酒旗招展。太平盛世仿佛在人前露出了冰山一角,唐塵帶著一頂紗帽,目不轉睛地看著各式貨攤,嘴裡嚼著一串糖葫蘆,臉頰上有兩抹因興奮而暈染出的淡淡紅暈。

蕭丹生以前其實并不喜歡這種摩肩接踵的逛法,他很多年前便有了天衢道馳馬的特權,要去哪裡,幾聲鳴鑼,清水撒道,騎馬出遊,紅袖招招,要比在擁擁攘攘的人群中推推擠擠,還要護著自己荷包的逛法不知輕松多少倍。可此刻手中握著那個人的手,竟想著讓人潮再擁擠些,讓人聲再喧嘩些,好讓那個人更溫順的躲在他的臂彎裡。

唐塵無論在外面逛過多少回,還是覺得分外新鮮,不知不覺,蕭丹生手裡已經拿滿了東西。不遠處的瑞安酒館外,有個老翁蹲在竹前用大紅大綠的紙和竹架子、細鐵絲編著一個一個的風車,做的又快又好,花花綠綠顔色讨喜,還墜著寫著吉祥如意的紙片。唐塵那雙出奇漂亮的眼睛落到這個角落,不知道觸動了什麽記憶,一下子頓在那裡,再也移不開了。

蕭丹生愣了一下,才湊到少年耳邊輕聲說:「塵兒,那裡人太多,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去,我讓下人買了給你帶回去,好嗎?」他一手牽著唐塵,一手抱滿了東西,前面是圍成鐵桶般的人群,要他兼顧,多少有些分身乏術。不料這會兒少年竟是意外的堅持,用力的搖頭,嘴裡發出小聲的咿咿聲,面色越發的紅潤,看來是非要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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