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禮接過茶盞握在手裡,一臉憂慮地看着遊彥:“您可知道昨日早朝之上,李埠再次進言希望聖上以江山社稷為重,盡早立後,以保子嗣延綿。咱們聖上深思熟慮之後,終于答應李大人的進言,命李大人全權負責從都城之中挑選良家女入後宮。”
遊彥怔了怔,随即臉上漾出笑紋,輕輕地搖了搖頭,又給自己倒了杯茶:“現在知道了,李大人一心為君,锲而不舍,總算達成心願。”
遊禮瞪大了眼,将茶盞扔到矮幾上,有些煩躁地在房裡來來回回走了兩趟:“這隻是那李大人的問題嗎?他李埠固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皇帝呢?他先前僞裝了那麼久,這才幾次,就按捺不住答應了?這皇位他才坐了幾年,這麼快就過河拆橋,先收了你的兵權,之後就要大肆選妃,難道他忘了當日是誰讓他坐上這皇位?”
遊彥正伸手去拿茶壺旁的蜜餞,聞言慢慢地擡起頭,目光落在遊禮臉上,面上不帶一分一毫的笑意,遊禮自幼在他身邊長大,還是頭一次見他這種表情,沒來由的覺得底氣少了幾分,咬了咬下唇,還是繼續說道:“我知道在你心中他是不一樣的,曾經你們兩情相悅,你為了他至今不娶,膝下連個子嗣都沒有,我這個做小輩的自然不好說什麼,可是現在他居然背棄你想要娶妃,那你的這些年又算是什麼?”
遊彥盯着遊禮看了一會,将手中的蜜餞扔回碗裡,慢慢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遊禮,緩緩道:“我倒是頭一次知道,你居然存了這麼多,大不敬的心思。”
“叔父,我隻是……”
“你隻是替我鳴不平?”遊彥微微笑了一下,“那你是不是該問問我是不是稀罕你這種不平?”他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的陰影,也遮住他眼底所有的情緒,讓他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格外的冷漠,“你自小也算是養在我膝下,我視你若半子,教你讀書寫字、研習武藝,卻從不曾教過你目無尊長,欺君罔上。”
遊彥背轉過身:“我不知你都聽說過如何的傳言,才讓你覺得當今聖上能坐上這個皇位是因為我,當年奪嫡之争如何的危難,他又是如何從諸皇子之中脫穎而出了結了朝中的紛亂,都是我親眼所見,縱然我為此出過力,卻也不代表遊家的人就有資格指谪當今聖上,這天下終究是姓蔺。”
遊禮眉頭微微皺起,遊彥的聲音不高,卻是從未有過的嚴厲,讓他忍不住緊張地吞了口水:“叔父,殊文并無此意,為人臣子為君分憂,殊文不敢忘。殊文隻是剛剛聽說了那個消息,實在是擔心您,一時情急,才說了剛剛的話。”
遊彥卻不理會他,兀自道:“剛剛我說的是你欺君罔上,現在讓我們來說說目無尊長。我與當今聖上是不是兩情相悅,我交不交兵權,他娶不娶妃,我是不是被背棄,歸根結底都隻是我的事情,我遊彥長到今日,還不曾用誰管過我的事情,還是你覺得自己現在将要娶妻,就可以做的了遊家的主,順便管管我這個叔父的私事?”
“殊文不敢。”遊禮慌忙躬身,“今日是侄兒冒失了,有愧于叔父多年的教誨。”
遊彥轉過身,朝他臉上又看了一眼:“樂昌公主是陛下親妹,我見你對她似有些許好感才答應這樁親事,那日在早朝之上我以項上人頭向聖上承諾,我遊家必不會怠慢公主。如若你因着對聖上的不滿而遷怒公主,就順便将你叔父這人頭摘去送到長樂宮謝罪吧。”
遊禮急忙擺手:“叔父,我對陛下絕無不滿,也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娶公主,又怎麼會怠慢于她?”
“那就好。”遊彥長長地歎了口氣,“既然要大婚了,這段時日除了到翰林院任職,其他時候就好生待在府裡吧。”
“是,叔父。”遊禮氣勢洶洶而來,須臾間已經氣勢全無,在遊彥面前也再也不敢恢複往日的乖張,畢恭畢敬。
“瑞雲。”遊彥朝着門口看了一眼,“送小公子回去吧。另外,把我書架上那本《禮記》給他帶上,大婚在即,他也該好好看看了。”
瑞雲舉了舉手裡的梅花酒:“公子,那這酒。”
“當然是留着自己喝了。”遊彥走過去從他手裡接過酒,當着遊禮的面打開蓋子輕輕嗅了嗅,“這麼好的酒,最适合情場失意被人背棄的人喝了。”
遊禮:“……”
他小心翼翼地擡起頭朝着遊彥看了一眼:“叔父,殊文告辭。”
等瑞雲送了遊禮回來,遊彥拎着梅花酒的酒壺正站在窗邊發呆。瑞雲低頭朝他手裡看了一眼:“公子,這梅花酒雖然好喝,但畢竟是冷的,上次禦醫來為您診脈就說過,雖然天氣炎熱,但您身上有舊傷,不可太貪涼。”
遊彥轉過頭,眼角帶着酒後的紅暈,朝着瑞雲晃了晃手裡的酒壺:“禦醫說的有道理,不過……我已經喝完啦。”
明明剛剛還一本正經地擺着長輩的架勢教訓别人,回過頭來自己卻這副樣子,瑞雲拿遊彥簡直沒辦法,隻能伸手從他手裡接過空了的酒壺,扶着微醺的人在軟塌上坐下,又随手倒了杯茶遞到他手裡:“公子您對小公子一直十分疼愛,這麼多年都沒舍得說過他,今日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好端端地還讓他看什麼《禮記》,那本書我就沒見您看過,我從書架上找出來的時候上面還積着灰呢。”
遊彥喝了口茶整個人歪在軟塌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瑞雲道:“什麼話?”
“疏不間親。”遊彥晃了晃手裡的茶盞,“殊文雖說是我的侄子,但若跟咱們陛下比起來,也算得上是疏,我們二人之間的事情不管如何都輪不到旁人置喙。”遊彥說着話捏了一顆蜜餞扔到口中,“況且……”
“什麼?”
遊彥朝瑞雲露出個笑:“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護短。”說完見瑞雲眼帶困惑,遊彥好心解釋道:“别提在我心中蔺策本就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那個,就算他有再多的問題,也不該在我面前提及。殊文年紀還小,等他跟公主成婚當了人家相公,自然會明白沒人能接受的了别人在你面前指責你的媳婦。”
“媳,媳婦?”瑞雲詫異。
遊彥瞥了他一眼:“意思差不多就可以了,何必計較那麼多。”他擡起胳膊伸了個懶腰,朝着窗外看了眼,“剛剛殊文說我是幾日未朝來着,三天還是五天?咱們陛下這幾日看來是忙得很,居然都沒召我進宮?”
瑞雲道:“陛下不召您,您可以自己去嘛,陛下看見您肯定會開心。”
“我覺得也是,”遊彥歪着頭考慮了一會:“去把我入宮的令牌找出來,再換件外袍,嗯,就剛剛那件青色的就行。”
“公子,那袍子是夫人給您準備等小公子訂親的時候穿的。”
遊彥朝着瑞雲搖了搖手指笑眯眯道:“好幾天未見了當然要穿的好看一點,等哄的咱們陛下開心了,要什麼新袍子沒有?”
瑞雲下意識地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覺得自家公子的話很有道理,按照遊彥的吩咐去準備了,遊彥站在窗邊伸了伸胳膊,瞧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陽也不再覺得炎熱。
遊彥換上了簇新的青色圓領袍衫,如墨的長發重新束好,插上了那根稍顯老舊的的骨簪,長身玉立,依舊是當年名冠都城的翩翩公子模樣,就好像過去的這些年在遊彥身上并沒有留下多少印記。
遊彥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久沒吃禦膳了,今日就不回府吃晚膳了。”
瑞雲瞧着他的樣子也跟着心情好了起來,忍不住打趣:“大概也不用為您留門了吧?”
遊彥挑了挑眉,朝他擺了擺手,翹着唇角出了門。
遊彥手裡有一塊禦賜的令牌,可以不受诏令任意進出皇城,這四年的時間,皇城的守衛早就習慣了上将軍在任何時間以任何理由出現在城門口,看見遊府的馬車隻例行查驗了令牌就将人放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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