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沈孟虞手中接過诏書,提起玉玺。翰墨為證,朱砂做鑒,任稗官野史如何将這段真相流傳後世,正史之中無從得見的那一名小賊名諱就此湮沒,不必提起,亦無需記得。
“我答應你的事,我說到做到。”
沉甸甸的玉玺嗡然墜落,擦肩而過的一瞬,方祈輕聲道。
第69章片玉有心
“你帶你進宮,你要幫我從宮裡,偷一個人。”
“從今日起,我不僅會教你吹這葉笛,我還要教你讀書。”
“若我日後主政,許你個王侯将相,你看可好?”
“你是我沈家的人,我怎能不救?”
“我看你一點都不像猴子,這麼貪吃貪玩,明明是隻小豬。”
“我相信你。”
……
“換齊妃。”
寒風呼呼打在臉上,天上又下起了雪。他分不清那自頰邊流進嘴中的究竟是雪水還是眼淚,已經完全喪失了五感的他隻一門心思向前跑,跑得離皇宮越遠越好,離金陵越遠越好。
最好離那個人,也越遠越好。
自相遇以來的一幕幕過往愈發清晰起來,隻是無論有再多的笑言、約定、承諾,當沈孟虞今日出現在冷宮的身影浮上心頭時,一切悲歡俱在這長達數月的謊言之下被錘得粉碎,留下的,隻剩疑問。
沈姝曾經告訴他,沈孟虞待他與待旁人是不一樣的。可這個不一樣,究竟是因為他是方祈,還是因為他是所謂的先帝之子?
如果他隻是方祈,沈孟虞還會這樣待他嗎?給他吃肉,教他讀書,送他帶鈎,陪他走遍吳興的每一處角落,與他許下那個王侯将相的諾言?
一切,都是他為了騙他,利用他,在最後關頭抛棄他而做出的僞裝嗎?
那他為什麼還要救他,還要護他,還要将那道未寫全姓名的诏書捧到他面前,讓他做出決定呢?
沈孟虞,你究竟,為什麼?
方祈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亦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淚水在頰邊封凍,他隻知道他一身的力氣都用盡了,身體疲憊至極,卻還是無法與心裡的那個人拉開距離。
他在一處高聳屋脊上停了下來,轉過身,茫然地注視着腳下的金陵城。
冬時日短,夕陽即将落入城牆那邊,明天就是旦日,已有提前出來做買賣的小販們提着燈籠、挑着扁擔沿街叫賣,長街之上,燈火依次點亮,從星星點點,到連成一片,很快,偌大的金陵城被這些燈火填滿,華光燦燦如上好的絲綢,沿着城中最寬闊的那一條長街,一直通向城北巍峨高聳的宮阙。
宮阙之間,藏着天下最稀罕的寶貝。
方祈忽然想起,當初沈孟虞托他入宮偷齊妃時他曾提過一個條件,要沈孟虞幫他盜取宮中最稀罕的寶貝。他垂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傷痕累累的掌心空無一物,他盯着那早已不覺疼痛的血洞,若有所思。
他隻是在偷到那天下最稀罕的珍寶時,忽然不想要了。
人之情,不過目欲視色,耳欲聽聲,口欲察味,志氣欲盈。從前他按盜跖前輩所言習此道,賞人間最燦爛的顔色,聽世上最悅耳的琴箫,吃天下最美味的佳肴,然而直到今日他才懂得,原來他所求的不是這些聲色犬馬、美酒佳肴,他所求的,不過是一顆真心。
那顆真心他偷不來,搶不到,順不了,那顆真心在沈孟虞那裡,他看不見。
可是他已經把自己的心交給了他。
這真是太麻煩了。
方祈吸吸鼻子,揩去面上淚水,縱身掠下屋脊。他小心翼翼地藏住身形,翻牆過院,在未驚動任何貓貓狗狗的前提下從一戶人家中盜得外袍一件,舊布條若幹。
從百寶袋中摸出本來是為了治背後傷口備着的藥粉,随意在身上撒了撒,又将右手簡單裹了一下,有些傷口已然不疼他便不再去管。臨走前,他甚至還借了廚上正燒着的熱水囫囵吞棗地洗了一把臉,在竈台邊放下一隻小銀杯,這才蹑手蹑腳地重新竄上屋頂。
不過就是和以前一樣罷了。
但是又有什麼不一樣了。
沿着腳下的燈一直走,走到崇安坊和康平坊十字向左拐,跨一個裡坊到元敬坊,此前方祈從季雲崔處尋到的補玉師傅便在這座坊中開玉鋪。離十五日之期尚有三日,方祈本意隻是想托那師傅将此前送來的玉鈎補好送到沈孟虞府上,誰料那位大師見他前來,卻是手腳利索地從櫃子裡摸出一個小錦囊丢給他,竟是已然完工。
“拿去吧,我這幾日心情好,手上利索不少,昨日才補好,你今日就來也是運氣,那剩下的一分工錢我便不收你了,該回去了。”街上人聲鼎沸,隻是玉鋪不做夜間生意,老師傅揮揮手,大方地直接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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