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讓高亦其的眼前一片模糊。
原以為分開的時間久一點,他就能把高誠忘了。
原來他也是自欺欺人。
高亦其捏着信跑回船艙,關上門,坐在窗邊顫抖着撫摸信封上的字迹。那是高誠,他的先生。
蘇伊士運河上來來往往的輪船那麼多,高誠要寫多少封信才能找到他?茫茫人海,這封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輾轉在不同的人的手裡的?他們操着口音怪異的中文,不斷地登船,最後終于将信送到了他的手中。
可萬一沒人能找到他呢?
高亦其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捏着小刀好幾次差點劃到手,好不容易将信封拆開,剛看了開頭,便已泣不成聲。
高誠說:我不奢望你能收到這封信。
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卑微地寫下這行字,并不是為了讓高亦其看見信就能回心轉意,而是尋求宣洩思念的途徑。
輪船的汽笛聲在海面上傳出很遠,傳遞信件的小販在郵輪起航前心滿意足地走下甲闆,他不僅得到了豐厚的小費,還有另一封即将傳遞回上海的厚厚的信。
*
又一年冬天,上海早早落了薄雪,可也僅僅是薄雪。
陳叔穿着厚棉襖從後院一路小跑,沒搭理修剪花枝的下人,徑直跑上了樓,外套都沒脫,進屋時落了一地細碎的雪。
伏案的男人猛地擡頭:“來了?”
“來了。”陳叔搓着手,将懷裡的信拿出來,“爺,這回動靜鬧得有點大,小少爺該生氣的。”
前一個月,不知哪家小報胡亂報道,說高誠要和梅二小姐成婚,氣得男人當天就把報社砸了,可消息還是風一般刮了出去,也不知道遠在法國的高亦其有沒有聽說。
高誠提心吊膽過了一個月,寫了無數封信寄走,當收到回信的刹那,還是心跳如擂。
高亦其在船上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現在大抵是最難受的時候。
“也不知道小家夥現在怎麼樣了,我實在抽不出身去看他,他也覺得在那兒把孩子生下來比較好。”高誠一邊說,一邊拆信封,剛将信紙攤開,就差點手抖打碎高亦其留下的汽水瓶子。
薄薄的信紙上隻有八個字:一别兩寬,各自生歡。
“陳叔……陳叔!”男人慌了,捏着信紙站起來,“訂票,我今天就去法國。”
“爺,您冷靜點!”老管家連忙将高誠攔住,“您要是走了,生意怎麼辦?”
“生意沒了不要緊,小家夥好不容易願意和我寫寫信,現在因為破報紙他媽的不要我了,我還做什麼生意?”
陳叔聽得哭笑不得:“爺,您冷靜點,小少爺要真的不想理你,還寫什麼信?”
男人愣了愣。
陳叔邊笑邊搖頭:“他這是賭氣呢。”
“賭氣啊……”高誠重重地松了一口氣,跌坐回座椅,喃喃自語,“賭氣也不行啊,他身子弱,現在還有孩子,怎麼能賭氣呢?”
“不成,我還是得去看他。”
說來說去,終是要走,陳叔愁得一咬牙:“爺,您要是放心,我代替您去法國。”
“你?”高誠捏信的手猛地一緊,“陳叔,三個月的船,太累了。”
“我這把老骨頭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怕坐船?”陳叔眼睛一瞪,來了脾氣,“還是說爺您信不過我?”
老管家執拗起來,高誠也沒有辦法,于是兩天之後,陳叔帶着三個夥計,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上了開往法國的船。
這下子留在上海的高誠徹徹底底成了“孤家寡人”。
隔着千山萬水,信件走得太慢,高亦其在法國鄉間買的房子還不裝電報,高誠想要多聯系也沒有辦法,隻能一個人呆在偌大的宅院裡苦苦地等候。
陳叔還在的時候,高誠并不覺得冷清,這會兒人都走了,他就算看着院子裡忙碌的下人也覺得凄涼,于是愈發思念弟弟,經常做着生意,忽然覺得陳叔帶去的東西不夠多,小家夥從小身體不好,又是吃過槍子兒的,一個人在國外可怎麼辦?
然而想歸想,高誠身在上海,再擔心也沒辦法親自照顧高亦其,隻能盼着陳叔去了,弟弟能過得舒服些,早些把孩子生下來,一家人團聚。
盼着盼着,年關将近,算起來陳叔也應該到法國了,高誠沒心思過年,過得跟平日沒什麼兩樣,大年三十一個人吃了碗水餃,躺在卧室的床上輾轉反側,最後還是睡不着,爬起來站在陽台上抽煙。
煙火在天邊綻放,高誠眯着眼睛瞧,心道要是高亦其在身邊,肯定鬧着要放炮仗,念及此,高誠大半夜跑下樓,從庫房裡翻出下人提前備好的鞭炮,用煙頭點了,獨自迎來了新的一年。
高誠覺得自己該,當初怎麼對待高亦其,現在都回報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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