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一口茶噴出來,笑道:“貴妃這張嘴真比中原說書的還厲害,前朝那些大學士啟心郎都沒你口齒利落。你說的,既是好久不見,可好意思這樣擠兌我?真是的,我不來你們兩個吃體己茶的倒和睦,我來了,茶還沒吃一口,倒把醋壇子給打破了。”說得衆人都笑了。
娜木鐘也“哧”一聲笑了,不再一味拈酸,撒了瓜子兒走過來,捱着皇太極的肩坐在炕沿兒上,巴特瑪忙往炕裡讓,娜木鐘抿嘴兒笑着搖頭,隻不肯脫鞋。
皇太極坐在上首,觑眼看她頭上梳着油光水滑的兩把抓,滿滿地排着玉簪棒兒、金耳挖子、大寶石抱針兒、大東珠墜角兒,并一串新剪的蘭花枝兒,又将兩髻頭發挑下來,不知用什麼水貼着耳根在腮邊彎成鈎狀,更襯得面如滿月,俏臉生春。不禁滿心歡喜,親親熱熱地攜了手笑道:“你今兒打扮得這麼俏生生待嫁閨女的模樣兒,可是早猜着會見着我呢?”又道,“上次送你們的西域螺子黛用着可好?那還是前線戰士們從明軍大官的家裡翻出來的呢,據說是西域人進貢漢人朝廷的。”
第5章一個妖孽在睿親王府悄悄地煉成(3)
巴特瑪連忙謝恩,說多謝大汗想着。娜木鐘卻撇嘴道:“你不讀書,所以不知道,螺子黛又叫蛾子綠,早已是舊皇曆了,西域人從隋炀帝時候就開始進貢,宋代以後,已經改成青雀頭黛了。”
皇太極笑道:“我是個大男人,哪裡關心這些個脂粉婆娘的事?都一樣畫眉不是?你想要那個什麼青雀頭黛,趕明兒我打進北京城,替你搶來就是了。”将手攬着貴妃的香肩隻管摩挲着,因見她身上穿着織金繡花的旗袍,袍面一直覆到腳面上,露出新做的高幫滿繡的花盆底兒,便問道:“這是誰做的?好精緻的針線。”又要将手去捏腳面。
娜木鐘羞得将腳一縮,頭埋進皇太極懷裡笑道:“你說不關心脂粉婆娘的事,倒理會鞋面針線?平日裡老說漢人女子裹小腳是一大陋習,漢人男子玩小腳是畸型心理,自己倒關心起女人的腳來了?”
皇太極笑道:“我鄙視女人裹小腳,可不是說讨厭女人的腳呀。我就是喜歡我們滿洲女人這雙能騎馬擅奔跑的大腳,哪裡去不得?”
娜木鐘歎道:“可我們白白長了一雙大腳,卻是哪裡也去不得。”
說話功夫,衆丫環已經排好大桌子,侍衛太監傳膳進來,請大汗和兩位妃子入席。皇太極一左一右攜了娜木鐘和巴特瑪的手來至桌邊坐定,丫環用孔雀杯奉上金華酒來,三人推杯換盞,調笑共飲。
皇太極因提起舊話,複問道:“方才我進院子時,你們說什麼呢?”
巴特瑪溫言答:“沒說什麼,都是些娘兒家的閑話。”
皇太極道:“我在前庭議了這半天的事,滿耳裡都是戰事敵情,正想聽兩句娘兒家的閑話來散散心呢。就說給我聽聽如何?”
娜木鐘笑道:“您是大汗,心系天下事的,當然見天裡滿耳朵都是敵情戰事;我們娘兒家,眼裡隻有大汗您,腳底走不出宮門一步去,耳朵裡傳的嘴巴裡說的,當然也隻是大汗您啦。”
皇太極益發好奇:“那一定是在說我壞話,要不,怎麼見我進來就不講了呢?”
“大汗真的要聽?”娜木鐘斜着飛了一個俏眼,嗔道,“我們說哪,說您三心二意,朝三暮四,吃着碗裡的,望着鍋裡的。”
皇太極哈哈大笑:“古往今來,哪個做汗王的沒有個三宮六院?周天子一後、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婦、八十一禦妻;西漢嫔禦分為十四等;曹魏十二等;晉武帝司馬炎後宮美人過萬……鍋裡的算什麼?總有一天,全天下的女人都屬于我的。”
巴特瑪拍胸驚歎:“一萬個美人?那司馬炎照應得過來嗎?就算每天換一個美人,輪一遍也得……”她有點算不過來了,剪秋在耳邊悄悄提得一句,這才醒悟過來,“媽媽,這得三十年才能輪一遍。還不能重複,不能休息,那司馬炎得有多大的耐性兒才得了呀!”
娜木鐘問道:“那要是大汗得了天下,打算把後宮嫔妃分為幾等呢?”
皇太極皺眉道:“不能太多,太複雜;也不能太少,那顯得寒酸;等我得了天下,當了皇上,我就把後宮嫔妃分為八等,皇後、皇貴妃、貴妃、妃、嫔、貴人、答應、常在。怎麼樣?”皇太極越說越興奮,“就這麼定了,我明天就叫啟心郎索尼來,把今兒的話記下來。”
巴特瑪一心隻想着绮蕾進宮的事兒,聞言愣愣地問:“那我是第幾等的呢?那個察哈爾的姑娘又是第幾等的?”
娜木鐘惱怒,在袖子底下死勁兒掐了巴特瑪一把。巴特瑪吃疼,“咝”地吸一口涼氣,不解地看着娜木鐘,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哪句話。
皇太極卻已經被提醒了:“察哈爾的姑娘?就是,你不說我倒忘了,算日子,她的病也該大好了。”
巴特瑪這方知道自己不該多話提醒了皇太極,此時悔之已晚,趕緊低下頭去,看也不敢看娜木鐘一眼。娜木鐘眼看躲不過,隻得悻悻地接着話喳兒賣個現成兒的人情:“正是,大汗進門的時候我們還替您惦記着呢,那鍋裡的,什麼時候被大汗劃拉到碗裡呀?”
皇太極大笑,卻也觸動心事。就是,這绮蕾不能老是留在鍋裡,到底什麼時候才盛碗上桌呢?他眯起眼睛,仿佛穿過宮牆望向撫順的戰場,是對娜木鐘說,也是對自己說:“又要打仗了,等我打赢了勝仗,就把绮蕾娶進來慶功,我要給她一個最吉利的封号,也不枉在這兒苦等了她一年。”
娜木鐘大驚,不禁同巴特瑪面面相觑。真叫她們娘兒閑言說中——皇太極從前線回來就要娶绮蕾進宮了,而且還要給她封号!
也許他是觸機而發的随口一句,然而君無戲言,這随口的一句,對别人是閑談,對于皇太極,那就是聖旨。
绮蕾進宮的預言再次像一道風那樣傳出去了。一道陰風。
這風不僅吹遍了後宮牆帏,甚至也吹到宮外去了,吹到睿親王妃的耳朵眼裡了。自從绮蕾進府以來,王妃就患得患失地平添了許多心事,雖說绮蕾是大汗看中的人,可是從垂死掙紮到半死不活到現在的活色生香,進宮的丹诏卻遲遲不下。現在終于有了确切的信兒,可真叫王妃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不對,應該是兩塊石頭:一是王府對绮蕾的招待總算沒有白費,算是為大汗立了一功;二是绮蕾如果進了宮,那麼睿親王爺就不會再動什麼想頭了。
第5章一個妖孽在睿親王府悄悄地煉成(4)
是因了這重歡喜,王妃才興高采烈地,再次往後花園探望绮蕾——侍衛們已經跟着王爺上了戰場,後花園的禁衛早已撤了,現在睿親王妃又是王府裡惟一的主人了,可以随心所欲地發号施令了,還有什麼禁園是她不能進的呢?
但是她在園裡看到了什麼——琵琶,舞衣,鮮麗豐富的衣裳,妖形怪狀的酒杯,還有一個塗着厚厚脂粉的漢人婆子!王妃瞠目結舌,指着婆子問:“你是什麼人?誰讓你來的?”
婆子瞠目以對。绮蕾代為淡淡答應:“這位是馮媽媽,是王爺請來的中原老師,教習歌舞的,她不會聽滿語。”
“教歌舞?”王妃驚訝,“誰要學歌舞?你嗎?學歌舞做什麼?你表演給我看看。”
绮蕾平靜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甚至沒有任何表情。但是王妃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她恨自己為什麼在這個绮蕾的面前顯得如此笨拙,像個沒有見識的貧戶村婦,又好像蓬頭垢面幾個月沒洗澡似的。她無法克制自己的緊張和局促,簡直有種捉襟見肘的窘迫,雖然她不明白自己窘什麼,可是站在绮蕾面前,莫名地,她說什麼錯什麼,做得多錯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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