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蕾斂衽謝恩,望着對岸,溫婉地說:“大汗看這一天秋氣,半箭湖水,倒讓我想起另一首詩,似乎比《關睢》更加應景。”因朗朗吟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她自從那場大病後,原本一直面色蒼白,羊脂雪玉一般,然而如今身懷六甲,雙頰憑添幾分血色,更加豔壓桃花,明媚不可方物。
第10章誰才是大汗最愛的女人(5)
皇太極癡癡相望,但覺觀之不足,情難自已,歎道:“這首詩裡寫的女子,真像是你,不管我怎麼樣追求接近,你卻永遠好像若即若離,宛在水中央。”握了绮蕾的手,情深意長地說:“愛妃,你知道嗎?我在圍場上的時候,每射出一箭,都在想着,這是我在替我的愛妃射獵,我要把最好的一切都赢來送給她。白天騎在馬上,我想着你;晚上睡在帳篷裡,就更加想你。在夢裡,我看到你對我笑,眼睛黑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你的笑容可真美呀!”他停下來,充滿希望地問:“靜妃,你能對我笑一下嗎?哪怕一下也好。隻要你肯對我笑一下,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然而绮蕾隻是一味顧左右而言他,婉言謝道:“大汗賞賜我的,已經遠遠比我所要求的多得多了,就好比這關睢宮,應有盡有,我還能要求什麼呢?”
皇太極大失所望,思及绮蕾自進宮來,不苟言笑,無論自己怎樣要求于她,終不肯展顔相報,然而自己卻仍不能忘情于她,竟像是前世欠了她債一般,也算一段孽緣了。
一陣風聲鶴唳,绮蕾微微打了個寒顫,皇太極頓時緊張起來:“是不是覺得冷?你身子不便,千萬不可着涼。我們先回宮歇息吧,等下接風宴,還要費精神呢。”親自把臂相扶,仍然自來時的門裡走出。方出院門,已經一眼看到了站在鳳凰樓上的海蘭珠。
那科爾沁草原上豔名遠播的鳳凰女,就站在鳳凰樓上飛檐鬥角的金鈴下面,微仰着頭,雙手抱在胸前,仿佛在為盛京宮殿的宏偉建築而驚歎。哲哲和大玉兒陪在兩旁,分明是正引着她四處遊覽,看到皇太極時,三個人一齊站在樓上彎身行禮。
皇太極仰起頭,看着高高在上的海蘭珠,覺得炫惑。夕陽鍍在她身上,卻無由地卻給人一種夜晚的感覺,仿佛珍珠剛剛自她的蚌殼裡走出,身上灑滿星光。
那珍珠女郎吸盡了天地精華,緩緩站起身來,拾起長長的裙裾,袅袅娜娜,自鳳凰樓上拾級而下,隻見她頭上戴着金絲翠葉冠,身上披着秋香色遍地金妝緞子鶴氅,下着湖綠宮錦百褶裙子,搖搖擺擺,弱不禁風地,走到大汗身前一尺的距離,莺莺呖呖地問一聲好,便柳插花擺地叩拜下來。
皇太極親手挽起,隻覺觸手暖玉溫香,他驚奇地發現,海蘭珠的眉眼之間,竟有幾分像绮蕾,然而卻遠比绮蕾多着一份可親可愛,不禁一時有些失神。
海蘭珠緩緩擡起頭來,明蛑皓齒,莞爾一笑。皇太極益發驚動,那笑容,分明就是他夢中的绮蕾。他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境,竟然在海蘭珠的身上借屍還魂。那一刻,他幾乎無法分清,他身邊的兩個女人,究竟哪一個绮蕾,哪一個是海蘭珠。
然而海蘭珠卻已經清楚地知道了,從這一分鐘起,她要讓自己成為,大汗心中最愛的女人。
第11章世界上最香豔的一次暗殺(1)
海蘭珠在盛京宮中住了下來。但是并沒有像衆人所猜測的那樣,成為大汗的新寵,而隻是作為宮裡的客人,被哲哲款留。
這一則是因為皇太極實在是太忙了,每日政務萦身,而且前線吃緊,不肯再為兒女情長分心;二則永福宮裡既有莊妃也有靜妃,大汗就算難得來一次,也往往疲于應付,一邊讨好绮蕾一邊安慰大玉兒還來不及,眼裡哪還顧得過來第三個?且等閑也不過來,隻召绮蕾往清甯宮甚或崇政殿、鳳凰樓陪伴。
海蘭珠無可奈何,且也真心敬重绮蕾,加之自矜身份,不肯太露行迹邀寵,雖每每對月長籲,望花生歎,難免有傷春悲秋、虛擲年華之憂,也隻得抱着見機行事的心且先安住下來,走一日看一日了。
永福宮兩間屋倒住了三位主子,且奶媽又常常要抱淑慧格格來請安,人來人往,又是丫環又是宮女,又有太醫要陪伴绮蕾左右,頓覺擁擠不堪;那海蘭珠又是個愛說愛笑的,又對萬事好奇,不時問東問西。大玉兒先時還殷勤招呼,相聚既久,先頭的新鮮勁兒過去,便覺不勝其擾,日間隻往抱廈裡讀書寫字,留下海蘭珠與绮蕾獨處。
那绮蕾也怪,平生待人向來冷若冰霜淡如水的,惟獨對海蘭珠和顔悅色,雖然仍沒什麼笑容,态度言辭卻較往常溫和許多,有問必答,從不厭煩。海蘭珠每日裡纏着她聊些草原故事并宮中趣聞,有時夜間睡下了還唧唧哝哝到半夜,反把親妹妹大玉兒靠了後。她小時原也學過弦索,隻無明師指點,如今得了绮蕾這個樂中高手,喜不自勝,哪有不請教研習之理,兩人日則同行,夜則同宿,竟是形影不離。
這日因教習《霓裳羽衣曲》一節,绮蕾遂溯本窮源,從容講解道:“樂曲乃天籁之聲,為風霜雨雪雷電寒暑以至松鳴蛩吟泉嗚鳥咽之綜合,每一曲調所成必是作曲人心有所感,靈與物通,承天地之氣,禀萬物之理,心與意合,意與聲合,遂歌以言志,成其新曲。故學曲必先知其所宗,明其所志,如此方能真正領略曲調所言之幽深微妙,不緻刻舟求劍、畫虎不成反類犬耳。”又道,“歌曲往往因哀怨而動人,越是哀調越是委婉,曲調也愈多變化,如典徑通幽,如深谷回聲,攝魂奪魄,催人淚下,千回百轉,欲罷不能。此皆是因為大凡為人者,喜則為舞,哀則為歌,所謂長歌當哭,成其哀曲矣。”
海蘭珠點首領教,悉心揣想一回,笑道:“如此說來,靜妃先生每每彈奏,必定聲可裂帛,哀感頑豔,幽怨中藏有兵戈之氣,莫非心中有甚大志向麼?”
绮蕾一愣,知海蘭珠為人玲珑透剔,聰明敏悟,不敢多做糾纏,故避而不答,隻闆起面孔繼續講解道:“今以唐玄宗《霓裳羽衣曲》為例。玄宗生平酷愛音律,其中尤喜笛與羯鼓,時貴妃每每歌舞,玄宗往往親自執笛伴樂,并親自擴充樂坊十部,為燕樂、清商、西涼、龜茲、疏勒、康國、安國、扶南、高麗、高昌。而十部樂中,以中原樂舞為主,兼及邊地曲風,遂使樂曲更多變幻,更富表現。昔興慶宮沉香亭賞花宴上,玉環乘興而舞,玄宗召梨園弟子中十數高手歌詠奏樂,時宮中第一歌者李龜年執檀闆而歌,玄宗阻之曰:賞名花,對妃子,豈可用舊樂詞?遂命李龜年持金花箋,宣翰林學士李白呈新詞。李白索酒盡興而飲,揮就《清平樂》三首,其中以‘雲想衣裳花想容’一首為上。李龜年當即調弦配曲,貴妃持玻璃七寶杯而歌,玄宗親自為笛,每每曲之将盡,必故意拖長笛聲以媚之。”
說到這裡,海蘭珠又忍不住打斷道:“可惜大汗不會吹笛子,不然宸妃歌舞時,大汗若也能吹笛伴舞,何等盛事?”
绮蕾不理,繼續道:“玄宗既好樂曲,複好仙術。每制新曲,往往托言夢中仙人傳授,名曲《紫雲回》、《淩波曲》都是如此,《霓裳羽衣曲》亦如是,這便是意與神合的典型例子。傳說玄宗某年登上三鄉驿,望女山而感光陰易逝,人生無常,悠然神往極樂無憂的神仙生涯。是夜回宮便得一夢,有仙女以桂樹枝引他入月宮,見數百仙姬在廣庭上歌舞,舞姿曼妙,曲聲悠揚,回旋往複,清妙不可言,遂暗暗記憶在心,醒而錄之,卻已忘記大半,惟剩斷章片曲,忽忽若失。數年後西涼府都督楊敬述進獻印度《婆羅門》曲,玄宗以為和《霓裳羽衣曲》絕類,大喜過望,遂兩相糅合,成就新曲。貴妃以女道身份入宮後,又将此曲略作改動,配以舞蹈,即為霓裳羽衣舞。其舞衣中大量使用了道教的羽服、幡節,即是這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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