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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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冰透。她縮在座位上，牙齒乒乒乓乓直打架，一刻也消停不了。&ldo;先送你回家。&rdo;&ldo;别。&rdo;她顫顫地，咯吱咯吱道，&ldo;順路，先去你家，然後我家，最後辦公室。不然，繞來繞去，浪費時間。&rdo;聲音斷斷續續又細又弱，像鬼魂在說話。言焓擡眸，瞥見車内鏡裡她濕漉漉的頭發和蒼白如紙的臉頰。他手指微屈，叩叩她的手背，想探她的體溫；可甄暖手唰地一下縮回去。&ldo;怎麼？&rdo;他側眸看她。她微微尴尬：&ldo;我沒事，和你差不多。&rdo;……言焓還是先去了甄暖家。甄暖看言焓也渾身濕透，面色慘白，他在外奔波那麼久，凍得比她更甚，道：&ldo;要不去我家換身幹淨衣服吧。有男人的衣服。和你身形差不多。&rdo;言焓沉默一會，同意了。甄暖的公寓幹淨而溫馨，橘色沙發，藍色照片牆，白色餐桌，紅色地毯；顔色很多，卻搭配得宜，看上去燦爛又生機盎然。言焓身上還滴着水，便站在一旁。&ldo;坐下來也沒關系。&rdo;甄暖說着，很快給他和自己倒了熱茶。她一股腦灌下去一大杯，好歹覺得體内暖了一些；言焓握着杯子喝水，深邃的眼睛透過玻璃杯邊緣看她，眼裡有星點滑稽的笑意。&ldo;怎麼了？&rdo;他笑：&ldo;你剛才喝水咕哝咕哝，像一頭牛。&rdo;&ldo;……&rdo;甄暖癟癟嘴，轉身去小房間。很快，她抱一大套衣服出來，風衣毛衣，襯衫褲子，甚至有條内褲；她眼神無處放，指指内褲，輕聲說：&ldo;那是新買的，還沒過水，你将就一下。洗手間在那邊，先熱水沖沖，會舒服些。&rdo;言焓道了聲謝。他很快沖洗完，換了衣服出來。客廳裡很安靜，隻有甄暖卧室洗手間裡唰唰的流水聲。照片牆上是沈弋與甄暖的合影。大多是多年前的照片，兩人比較親密，貼得緊緊的，時常接吻。那時的甄暖看上去并不柔軟，小小年紀，眼裡就有種冷漠洞悉的東西。随後時間大跨越到最近，隻有一張照片。這時的兩人反而規矩，隻是靠一下肩膀。沈弋相較年少時相貌沒太大變化，但甄暖明顯漂亮了許多。言焓眸光漸漸散開，思緒不知飄去了哪兒。他想抽煙了。習慣性地往兜裡摸，什麼也沒有。突然，浴室裡連續幾聲重重的撞擊，在寂靜的深夜裡，格外沉悶。言焓走去卧室門口，敲了敲：&ldo;甄暖？&rdo;沒人回應。&ldo;甄暖？&rdo;他緩緩推開，卧室溫馨而溫暖，亮着橘黃色的床前燈，米色的被套上盛開着紅玫瑰。一隻巨大的哆啦a夢站在小沙發上，旁邊擠着一群憤怒的小鳥。言焓走到浴室邊敲了敲：&ldo;甄暖，沒事吧？&rdo;裡面亮着燈，沒有水聲，也沒有聲音。他皺了眉，再度叩門：&ldo;甄暖！&rdo;朦胧的磨砂玻璃對面傳來一絲極其痛苦的哭聲：&ldo;隊長，你進來一下好不好？&rdo;……言焓推門進去，甄暖穿着白色浴袍，非常痛苦地蜷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揪着膝蓋，全身都在顫。她擡起頭，額頭上大片紅痕。剛才的聲響是她撞頭捶膝蓋發出的。她臉色煞白，頭發濕漉漉貼着臉頰，不知是水是汗，整個人像是從漂白池子裡撈起來的。他瞬間斂起眼瞳，目光陰鸷，過去一把拎起她的肩膀：&ldo;你吸毒了？&rdo;甄暖被他晃得揚起頭，眼神迷茫卻有種病态的清亮：&ldo;啊？吸毒有這麼痛嗎？&rdo;言焓愣了愣，掃她一眼，細細看不太像發毒瘾，聲音緩和少許：&ldo;哪裡痛？&rdo;&ldo;哪裡都痛。骨頭，到處的骨頭。&rdo;噬心般的疼痛讓她幾乎卸下一切防備僞裝，她竭力克制着，看上去風平浪靜，可一張口眼淚就流下來，&ldo;很冷，很濕，你……你幫我拿一下藥。&rdo;&ldo;哪裡？&rdo;&ldo;床頭第二層抽屜。&rdo;……言焓找到一堆貼片藥膏，發現她疑似有重度遺傳風濕？但……是不是太嚴重了？安靜的浴室好似繃斷一根弦，傳來猛烈的擊打聲。他跑回去，女孩滾成一團，瘋了般捶打着腿骨和腦袋。&ldo;甄暖！&rdo;言焓掐住她的雙手反扣到她身後，她被困在他懷裡無法動彈，可骨頭裡又癢又痛像有幾萬隻螞蟻在啃。她終于強忍不住，崩潰地嗚嗚哭起來，她全身都在扭，在掙紮，在冒着騰騰的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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