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大門,便感覺濃濁的黑暗兜頭蓋臉似好大一張網将她罩住,地上的泥土被雨水洗刷過後分外難走,一腳一下去便是好大一蓬泥水,泥水點子濺在她裸露的小腿上,幹了之後會有一種緊繃繃的感覺,阮沅憑着記憶,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吉普車停放地走去。黑暗裡,遠遠的似乎有些蛙鳴聲,有夜鳥撲棱棱飛過,吓得阮沅好大一驚,忍不住低罵:“臭鳥。”
雪亮的手電在身前筆直地打出一條光束來,阮沅又走了幾步,卻忽然感覺自斜上方有兩道目光正盯着她,頓時汗毛倒立。她想回頭看一看到底是什麼,又猛地想起蘇浙給她講過的人的肩頭有兩盞燈,獨自走夜路時一旦回頭,肩上的燈就滅了,容易被“髒東西”給趁虛而入。想到這裡,阮沅脖子一下子硬了,忍不住在心底默默背誦起聖經來。才默誦了兩句又想起這兒是東南亞,諸如什麼養小鬼古曼童降頭術之類的歪門邪道估計《聖經》這舶來品不管用啊。腦子裡正亂着,不提防一聲怪叫,竟然是一隻好大的貓頭鷹,瞪着兩隻棕黃色的眼睛,從阮沅頭上飛了過去。
原來是虛驚一場,阮沅惡狠狠地瞪了這扁毛畜生一眼,握緊手電筒朝吉普車走去。
遙控開了車門,阮沅從車裡提着醫藥箱便又往回走。藥箱大而沉,一路上她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到左手,好容易才提進了屋。喘着粗氣回到秦亦峥的房間時,秦亦峥強撐着看她一眼,輕輕地說了一句“辛苦你”這才疲倦萬分地閉上了眼睛。
阮沅努力回想着顧子夜之前是如何處理傷口的,也依葫蘆畫瓢,一手扶着他的胳膊,一手拿着棉簽蘸了雙氧水消毒,再往傷口上撒上消炎藥粉,最後用紗布包紮好。她動作十分輕柔,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秦亦峥一直半阖着眼睛,看上去仿佛睡熟了一般,隻有濃黑的睫毛不時随着呼吸輕輕顫動。病痛中的他不覺收斂了渾身的冷肅之氣,精緻的五官在昏暗的光線下反而顯得意外的柔和,甚至有種單純的孩子氣,叫人不由自主的心軟。
借着手電的光,阮沅在藥箱裡翻找出了好幾個鋁塑闆膠囊,都是頭孢家族的子孫,什麼頭孢地尼、頭孢克肟、頭孢拉定,看得她眼仁疼,因為光線太暗,又看不清楚鋁塑闆上面印的小字,阮沅對于該給顧子夜吃什麼藥有些吃不準。她隻能輕聲喚着:“顧子夜,你醒醒。”
秦亦峥恍惚中隻聽見一個輕而軟的女聲在他的耳邊呼喚,他吃力地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阮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這種迷茫裡帶着無辜的眼神對于阮沅是怎樣的殺傷力,阮沅隻覺得自己一顆心完全化成了水,正咕噜翻着泡泡兒。對面的顧子夜叫她情不自禁地想起《挪威的森林》裡渡邊對綠子的表白,她最喜歡的表白——
(喜歡我到)什麼程度?
像喜歡春天的熊一樣。
春天的熊?什麼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裡,你一個人正走着,對面走來一隻可愛的小熊,渾身的毛像天鵝絨,眼睛圓鼓鼓的。它這麼對你說到:“你好,小姐,和我一塊兒打滾玩好麼?”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順着長滿三葉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滾下去,整整玩了一大天。你說棒不棒?
手電光微微有些刺眼,秦亦峥右手抵在眉毛下方,困惑地問阮沅:“喊我什麼事?”
阮沅這才回過神來,揚一揚手裡的鋁塑闆:“該吃哪個?”
“阿莫西林,兩顆。”
遵醫囑肯定沒錯,阮沅紮進藥箱裡翻了半天才找到,然後戳開藍色的鋁塑闆,倒出兩粒膠囊,又倒了一杯水,一齊遞給了秦亦峥。
“謝謝。”秦亦峥眉眼微垂,接過藥和水,先含下膠囊,再抿一口水,微微仰頭,便将膠囊咽了下去。看得至今仍在使用不科學服藥方式的阮沅羨慕不已。
放下水杯後,秦亦峥瞥一眼左臂上雪白的紗布,上面齊整地打了一個蝴蝶結,不是專業的包紮方式,但是看得出來非常用心,視線稍稍偏移,又看見了阮沅小腿上的泥點,他的心微微跳得快了一些,但語氣還是淡淡的,聽不出喜怒:“早點回去休息吧。”說完,便躺了下去。
“等你睡着了我就走。”阮沅輕聲添了一句。
秦亦峥無法,隻能由着她。
阮沅摁掉了手電,安靜地坐在黑夜裡,守着秦亦峥。墨一般濃稠的夜色裡,阮沅隻能看見秦亦峥大緻的身體輪廓,然而哪怕隻是這樣注視着他,阮沅依然覺得胸腔裡彌漫着一種叫幸福的東西,這東西甜蜜而酸楚,澀澀的,重重的,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阮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去試了試秦亦峥額頭的溫度,大概到了藥效,他的額頭不再像先前那般火燙。可是阮沅并沒有立刻收回手去,而是依然擱在他的額上,她知道,也許隻有這個時候,她才可以這樣坦然的、肆無忌憚的親近他。這個機會對她而言過于珍貴,所以她舍不得那麼快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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