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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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望着那一井散發着幽幽寒氣的井水，又想到如此深秋，還要去河邊洗衣裳，不由地頭皮陣陣發麻，心底打怵。王婆子卻到底不放心，生怕她來用這口井水，她是有心故意為難月娥的，又恨她先前作弄自己，便盯緊了她，鬼鬼祟祟地自屋子裡蹩出來，藏在拐角處看着。月娥思來想去，少不得入鄉随俗，那些先前的道理，還得先撇到一邊上去，因此回了房去，果然尋了一方棒槌，拎着放在衣裳包裡，又找了個木盆，将家什都放在盆裡面，用手抱着出了門。月娥出門之後，乍然一愣，這才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那河在什麼地方，隻記得剛醒的時候，被那王婆子拽着回來，日頭是在南邊的……隻是那時候糊裡糊塗，怎記得清楚。正在暗笑自己愚蠢了，卻見到有個熟悉的人影子前方經過，月娥一喜，急忙叫道：&ldo;金玲？&rdo;那個經過的人影，卻正是隔壁曾經尋過月娥說話的金玲，見月娥叫她，才住了腳，喚道：&ldo;月娘嫂子，&rdo;月娥見她有些神思恍惚，問道：&ldo;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麼？&rdo;金玲頓了頓，終于是沒說話，略一搖頭，望着月娥手上的東西，說道：&ldo;嫂子你這是要去洗衣裳嗎？&rdo;月娥點了點頭，趕緊問道：&ldo;你去不去？&rdo;金玲想了想，說：&ldo;我今兒是不能去的，不過我先前看一幫子媳婦說說笑笑去了，嫂子别擔心。&rdo;月娥聽這話古怪，她擔心什麼？卻又不好問，想了想，仿佛自言自語般低聲道：&ldo;我把哪裡去最近便呢……&rdo;金玲噗地一笑，說道：&ldo;好嫂子……你慣常是走這邊這條路的，不肯走那些小道……怎麼今日倒想近近便便的走了？&rdo;月娥不免問道：&ldo;為什麼我不肯走小道？若是近便的話豈非更好。&rdo;金玲看她一眼，沉一口氣，說道：&ldo;嫂子你糊塗了……你上次貪圖近便把小道走，結果被那地痞給攔着戲弄，幸虧我經過那裡才解了圍，自此嫂子你再也不撿那人迹罕至的地方去……連洗衣都得叫上我……&rdo;月娥聽得一臉的熱，不知要說什麼好。金玲看她站着不動，心頭想她還是想要自己一起的，便說道：&ldo;嫂子也别為難了，不然你等我一會兒，我把這包藥先送進去，一會出來，跟你一起去。&rdo;月娥聽了這個，笑道：&ldo;那實在是太好了。&rdo;王家宅子内，有個老張對自己還照應着，這外頭，就得靠金玲姑娘了。月娥見這金玲姑娘，說話幹脆，善解人意，果然是個好人，便有心同她多加接觸，也好對這周圍事情人物之類的，多有個了解。她現在剛來這兇險的地方，多數事情是不明白的，若不是金玲先前說過那一番話，恐怕自己這時侯早就按捺不住開始逃走了……但倘若是真個遇上了野獸禽獸，又怎麼辦？想想都覺得後怕，又覺得前路堪憂，一時站着沉思起來。月娥抱着木盆在邊上等待金玲，有兩個青年男子匆匆打此地經過，經過的時候，拿眼睛頻頻地看月娥，月娥起初還不覺得，後來便察覺了，皺眉走到王家的門口邊上，将身子略略轉過避開。那兩個男子見狀，便交頭接耳竊竊起來，他們肆無忌憚，也不肯多做避諱，又加順風，月娥清清楚楚聽到兩人說什麼，其中一個說道：&ldo;這就是王家那小媳婦……果真标緻……&rdo;另一個人猥瑣笑了兩聲，說道：&ldo;四鹄那小子倒是有眼光，好豔福……什麼時候在賭桌上肯将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壓上，就算是金山銀海，也要跟他賭了……&rdo;先前那人說道：&ldo;說的是！都說郡長的千金小姐是個美人，先前跟家父赴宴，有幸見過，那算個什麼美人……竟連這小娘子一根頭發也比不得！&rdo;隔長河一望種因那兩個青年子弟，說話間并不刻意壓抑聲調，反而邊說邊不停地觑着月娥，彼此還擠眉弄眼，分明是有心讓月娥聽到，羞辱調戲于她，看她如何反應。月娥将身子立在王宅門口，别過臉去，任憑那兩人如何說話，隻低着頭不做聲，那兩人見月娥沒有反應，覺得沒趣，自行便走了。月娥站在門口等着金玲，心頭卻想：原來那王四鹄還好賭博，果真是個沒出息沒品之人……聽他們兩個的意思，現在他還不肯在賭桌上拿自己做注，但若是以後呢？賭徒都是些沒心肝桑天良的東西，若是輸紅了眼，保不準老子娘都要壓上去，何況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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