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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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順勢跪下，握住魏帝的手：&ldo;父皇。&rdo;這個時候，燕歸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他會失去他的父皇了，雖然這個父親，對他而言曾經何其生疏，但是此刻，真正有一種無法揮去的隐痛，在心底翻湧。燕歸忍着眼中的淚，看向魏帝。而魏帝打量着自己的兒子：&ldo;你母妃，是怎麼去世的，你可知……&rdo;燕歸心頭一震，淚到底忍不住掉了下來：&ldo;我不知道。&rdo;魏帝靜了會兒：&ldo;我本來想，她甯肯帶你逃走，是怕我百年後要帶她一塊兒去……我本來想如此也好，起碼她可以，過的自在一些，活的……更長久些。&rdo;燕歸低下頭去，咬着牙不讓自己出聲，淚卻無法如聲音般控制住。魏帝的眼前，又閃現那個活潑的少女的臉，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掙紮着想要起身，燕歸擡手将他扶起來，魏帝看他：&ldo;你……真的像我，那個丫頭……陳蘭桡……來了嗎？&rdo;燕歸一愣，旋即搖了搖頭：&ldo;父皇要見她嗎？我叫人傳……&rdo;&ldo;不用了……&rdo;魏帝忽然又改變主意，&ldo;還是不叫她了……免得麻煩。&rdo;燕歸知道這個&ldo;麻煩&rdo;是什麼意思，單傳太子良娣，卻不傳太子妃麼？自然不能顧此失彼，引人非議。燕歸道：&ldo;父皇要說什麼嗎？我轉述給她。&rdo;魏帝忽地笑了笑，有幾分無奈，也有幾分真心的喜悅：&ldo;你是真的喜歡這丫頭啊。&rdo;燕歸心頭一窒，魏帝歎了口氣：&ldo;還好，先給你把事辦了，不然朕若去了，你得什麼時候才能抱美人在懷呢，你看……父皇是不是很為你着想？畢竟要看着你得償所願，才肯……&rdo;燕歸愣了愣，這才明白魏帝的良苦用心，瞬間心痛如絞：&ldo;父皇！&rdo;魏帝低低咳嗽了兩聲，深深呼吸，仰頭上看，隔了會兒才道：&ldo;但是我還是不放心……&rdo;燕歸吸吸鼻子，命自己不許哽咽出聲，勉強問：&ldo;父皇不放心什麼？&rdo;魏帝道：&ldo;我不放心你。&rdo;燕歸擡頭看他，魏帝歎道：&ldo;我不想你重蹈覆轍，你可明白？&rdo;燕歸對上皇帝凝重肅然的眼神：&ldo;我……我……&rdo;魏帝道：&ldo;朕該做的，都為你鋪好了……這、是一局棋，端看你以後怎麼走。不管是對女人，亦或者天下。&rdo;燕歸眼神幾番閃爍，終于說道：&ldo;父皇放心，兒臣……明白了。&rdo;魏帝笑了笑，擡起手來，手掌微微地顫抖，落在燕歸頭上：&ldo;朕最後悔的，是當初沒有留住你的母妃……如果留住她，你也不會跟着吃那麼多苦了……也許，你還會是朕最疼愛的兒子……心裡就也不會……偷偷地責怪我了……&rdo;燕歸大恸，幾乎無法自制，渾身都微微發抖：&ldo;父皇……&rdo;魏帝緩了口氣，将身子往後靠了靠：&ldo;燕歸……&rdo;燕歸含淚擡頭，魏帝眼中浮現一絲厲色，道：&ldo;章國，一定要滅，你懂我的意思嗎？&rdo;燕歸咬牙點頭：&ldo;兒臣明白。&rdo;魏帝道：&ldo;如果你真能為我達成所願，就算九泉之下，朕也含笑了。&rdo;燕歸搖頭：&ldo;父皇定會安好，不必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兒臣還需要父皇扶持照看……&rdo;魏帝的眼神變得柔和：&ldo;你這孩子，是外剛内柔，倒是真的讓我有些放心不下……而朱家的女娃，性情雖然端正，可卻有些太苛厲了，我真怕你以後壓不住她，幸好……你的心不在她身上……&rdo;魏帝說到這裡，臉色逐漸轉白，卻仍撐着說道：&ldo;朱崔公孫三人，都是股肱，我已有交代，但……恐怕會對底下的範大成一派……咳……關承是能用，你的兩個弟弟……&rdo;說了兩句，漸漸氣若遊絲，燕歸道：&ldo;父皇，先不要說了！&rdo;魏帝口角微張，眼神也有些渙散，抓着燕歸的手，斷斷續續道：&ldo;總之你須記得……天下為重，天下……為重……&rdo;燕歸涕淚滿面：&ldo;兒臣遵命就是，父皇你别說了，保重要緊……&rdo;魏帝終于不再說話，仿佛有了燕歸這句允諾，也令他原本懸着的心也放下，他長長地舒了口氣，忽然道：&ldo;我又看見她了……她……在等我……哈、哈哈……&rdo;他長笑了兩聲，眼中大放異彩，似看到前方的白光之中，又出現那少女翩跹奔跑的身影，她笑得如銀鈴響起，衣袂于風中飄飄飛舞，而她回過頭來，笑意嫣然，且向他伸出接引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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