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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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不是個玩意兒，他怎麼不扛着他的老娘賣給青樓，”宋小橙忿忿不平，“哦也是，他老娘到青樓賣，估計還得倒貼别人錢。”

正聊着小厮敲門送食物來，說夜裡廚房封竈了，隻有宵夜點心和冷菜。宋小橙挺無奈：“湊合吧，對了明天我要吃燒雞。”她把四個碟子鋪開，蓮子杏仁糕、紅糖蜜三刀、皮蛋豆腐、豬頭肉拍黃瓜。“你們也吃呀，别給他們省。”宋小橙拿起一塊糕就吃。“宋、宋姑娘，你的心真大，今天吃了這一頓，明天肯定要接客了呀。”燕兒不無擔心。

“怕什麼，我當然有辦法。”宋小橙并不在意。她到這個世界來，目的就是救被拐的弱女子于水火。當時棚車在一家馄饨攤子旁邊停歇，她隻知道是人口販子的車，那裡面坐着個蒙着面捆着手的姑娘，也沒細看心念一動就換成了自己。原來的這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慧玉嘛，就代替宋小橙留在原地，估計她也覺得活見鬼，但總比被賣到青樓強得多了。

“現在天黑什麼都看不着，明天白天我去看看地形情況，肯定能救你們。”宋小橙信誓旦旦。夜裡她去上茅房，蹲着的時候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好像被人看着似的。等她弄好出來，猛一擡頭看見對面房梁上有個東西，兩隻亮晶晶的小眼珠盯着她。“什麼好色的野貓還學會偷窺了。”宋小橙撿起一塊石頭就往上投，她也沒想真的砸中，就是吓唬吓唬它。

誰知道這東西如箭一般躲開，順勢跳下，四爪着地後站在宋小橙面前不動，她才看清這小東西不是野貓，是一隻深棕色的狗獾，圓滾滾肥嘟嘟，就這麼看着她。

說來也怪，宋小橙往左，狗獾也往左，宋小橙往右，狗獾也往右。就這麼幾個來回，“沒工夫跟你玩，我要睡覺了。”她腳一點地借力一躍，躍出一丈開外就要走。

“慧玉。”一個細細的聲音突然喊。

宋小橙渾身一個激靈，她回頭一看根本沒人，唯有狗獾在那裡，後腿一坐，前爪擡起，一爪子捏着黑鼻子，發出細細的聲音。

“慧玉。”它又喊。

看不見的她

“你、你叫我？”宋小橙大概被燕兒傳染了結巴，話也不利索，她手指着自己，“這位會人話的狗獾兄台，你認錯人了吧，我不是慧玉。”

一人一狗獾大眼瞪小眼之際，一個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從牆外躍入，站在宋小橙面前。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塊黑布，雖然兩人的目光沒能相接，但還是讓宋小橙打了個激靈，她眼睛往下一溜達，從身體曲線看出這是個女的，還沒開口說話。黑衣女箭步過來搭住她的手腕，片刻又松開，随即一把拎起狗獾厚厚的毛脖子：“她不是。”

宋小橙看着狗獾四隻小爪子在空中抓撓的可憐模樣，勸道：“有話好好說嘛，這裡面肯定有誤會。”

“新來的你想跑？”突然背後一聲暴喝，宋小橙回頭一看，打手凱子提着鞭子就往這裡趕來，宋小橙趕緊搖手：“不不不，我沒有逃，這裡有個怪人。”然後她再回身一指，咦，黑衣女和狗獾都沒影了。凱子的鞭子甩得啪啪響，宋小橙好說歹說才讓他相信自己沒逃，又被他威脅了一通，灰溜溜地回三人間睡覺。

燕兒和阿秀都睡着了，發出輕微的呼噜聲。她在床鋪上翻來覆去睡不着，難不成狗獾和黑衣女是來找“慧玉”的？可是自己為了混入青樓使用掉包大法，替換到她身上，她就肯定在那馄饨攤子附近，那個黑衣女眼睛上蒙着布，是眼睛看不見吧，但那副樣子也不太好惹，要不要承認？

“吭吭坑”窗外傳來輕響，宋小橙翻身起來，她微微掀開窗門，狗獾兩隻爪子搭在窗台上，晃晃毛茸茸的腦袋，黑鼻子直哼哼。

“你怎麼又來了？”宋小橙壓低喉嚨問。

“慧玉，我在屋頂上等你。”狗獾一爪子捏着鼻子說，獾太胖另一爪搭在窗台上支撐不住，掙紮了一下被宋小橙抓住：“上屋頂幹嘛，被打手看見我要挨鞭子了。”狗獾費勁摳住窗框：“上來再說，我說人話多累得慌。”

宋小橙也好奇，她也顧不上披件外衣，輕手輕腳打開窗門，蹑手蹑腳跨出去，一翻身搭上了屋頂。

涼風微寒，夜露深重。宋小橙看到那個黑衣女子的身形，瘦削削地站在屋頂上。她還是壓低喉嚨問：“你們找我幹什麼，說了我不是慧玉，你們認錯人啦。”

黑衣女子眼睛還是蒙着，宋小橙走近了才看清，她鼻子、嘴和臉型都很美，在暗淡的夜色中光彩不減，臉上雖無一絲表情，卻更有一番傲然風姿。“你可看清楚了？她不是。”她問狗獾。

狗獾拼命用爪子撓頭：“這不對哇，我掐爪一算從沒出過錯，怎麼就不是了呢？”宋小橙心裡一咯噔，怎麼冒出這麼一個麻煩，她們偏偏是找慧玉的，自己又偏偏把慧玉給換了，這下可糟糕喽。

狗獾捏着鼻子解釋，它分明算到“慧玉”就在昨天被賣到青樓的三個姑娘裡面，當時在算的過程中，看到她被曹二狗抓回來，蒙上眼睛和嘴，這時候它看到的百分之百是“慧玉”沒錯。

“怎麼就沒了呢？”狗獾急得一隻爪子直拍大腿，“誰讓你們美女都長得差不多，我臉盲症一犯就沒看清呀。”

宋小橙聽他說自己和大美人兒長得像，忍不住高興：“那個我問一句，慧玉到底是誰啊？”

“我的師妹。”黑衣女子淡淡地說，她再怎麼沒有表情，宋小橙仍聽出她的聲音裡有一絲焦急。“哦，那你是她師姐了，”宋小橙提建議，“既然這隻狗獾能算命，再算一把她在哪裡就好啦。”

“不成啊，這個算命術，我每個月隻有兩天能用，初一和十五，上次昨天剛用掉，還要等十幾天。”狗獾哼着鼻子說。

“一個月來兩次，這好像……”宋小橙撲哧一下笑了，看到黑衣女子冷冰冰的表情，趕緊抿住嘴，“沒什麼啦。”

黑衣女子雙手抱着胳膊，在細長的屋脊上慢慢走着思考，她眼睛被蒙着居然能走得絲毫不亂，一轉身說：“好好的人怎麼就換了，有問題。”

小風嗖嗖吹過，宋小橙隻覺得身上冷得起了雞皮疙瘩，一方面她穿着單衣就上屋頂，更重要的是她心虛呀。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有一隻會說人話的狗獾，還有你師妹怎麼會被賣往青樓？”宋小橙試探着問。

“你怎麼會變成了她，難道你莫名被捆起來，一點知覺也沒有？”黑衣女子不搭理她的問題，宋小橙隻覺得她就算蒙着眼睛，好像也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這個、這個……”宋小橙支支吾吾，黑衣女蒙着眼睛望向她，好像比目光直視更令人害怕。宋小橙心念一動，欺她眼睛看不見，轉身飛奔，可是身影一晃，黑衣女子又淩厲地站在她面前：“說實話。”

宋小橙狠狠心先跑再說。兩人就在深夜的屋頂上逃和追，宋小橙在夜色下躍過一個個屋脊，也不知跑向哪裡，冷風往她的白色單衣裡呼呼灌着。但無論她跑到哪裡，隻要一停下來，黑衣女子的身影立刻閃到面前，她也不伸手抓，隻是不停地在她身邊呼嘯而過，宋小橙覺得自己要被耗死了。

“咳咳，饒了我吧，我還有更重要的事，不能陪你耗在這裡呀。”宋小橙終于忍不住讨饒。

“說實話。”黑衣女子又閃到她面前，兩人不覺也跑到一處湖邊，是才子佳人私下相會的地方。可對于宋小橙來說卻是個月黑風高的不良夜。“好吧我說，你讓我喘口氣行不，”宋小橙彎腰撐着膝蓋呼呼喘氣，

“女俠饒了我吧，我是穿越到這個世界來的，來這裡是為了執行任務，就是要救出被迫到青樓賣身的可憐女子，以及懲罰那該死的人口販子……可我不知道青樓情況，必須先混進來搞明白，我在馄饨攤子旁邊看到人販子的棚車，上面有個姑娘被蒙頭捆手腳，我就用掉包大法跟她對換了，那應該就是狗獾算到的慧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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