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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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紀氏一場大哭，多少隐忍委屈，咬牙一句沒提。最終，小紀氏哽咽道，&ldo;我想回家了。&rdo;宋榮回家直奔主院，又處置了翠珠，安撫小紀氏，便是不想小紀氏回武安侯府去訴苦。聞言，連忙取出帕子給小紀氏擦眼淚，道，&ldo;今日已是晚了，何況這樣回去，倒叫嶽父嶽母傷心了。&rdo;小紀氏在宋榮的懷裡抽泣着，&ldo;我想我姨娘，我真想我姨娘。&rdo;&ldo;我好想回去，跟我姨娘說說話。&rdo;小紀氏哭成個淚人，道，&ldo;我又怕這樣回去，叫父親母親問起來，可要怎麼說呢。&rdo;宋榮稍稍安心，柔聲道，&ldo;莫哭了，等再過幾日，我休沐，陪你回娘家看看可好？&rdo;小紀氏抽咽着點了點頭，綠雲早命備了溫水，宋榮一叫，忙便捧了進來。小紀氏洗了臉，眼淚仍是止不住，道，&ldo;當初父親陪嫁了我個别院，都是我無能，叫老太太生氣。不如我先帶着言姐兒到别院住幾日，待老太太消了氣，我們母女再回來。也省得老太太見了我不痛快，老爺也跟着兩相為難。&rdo;宋榮在衙門是主力，勞累了一天回來，家裡又雞飛狗跳，此刻，不禁歎道，&ldo;母親那裡，我親去說。你累了這一天，先讓他們傳晚飯吧。我去母親屋裡看看。&rdo;小紀氏拉着宋榮的袖子，兩眼紅腫，水波搖曳，柔聲道，&ldo;莫跟老太太着急……就是，就是翠珠的事，老爺也慢慢跟老太太說。&rdo;宋榮拍拍小紀氏的手，方起身去了。也不知宋榮如何解決了宋老太太，反正接下來，不僅宋老太太安分了，連帶西廂兩個姨娘也明顯沉寂了許多。又一個月，小紀氏很順利的被診出身孕，宋榮臉上也跟着喜氣洋洋，于朝中鑽營起來，愈發賣力了。倒是武安侯府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章姨娘一家子，原是武安侯府的家生子。不知因何，突然提出要自贖出府，做良民去。武安侯府如何反應，宋嘉言不得而知，但，梁嬷嬷私下歎了好幾回氣，還直念叨，&ldo;人心不足蛇吞相啊。&rdo;小紀氏倒是喜氣洋洋的，她初有身孕，自己又是個精細人，滋補的一張俏臉都圓了幾分。小紀氏是這樣對宋榮說的，&ldo;人哪，誰都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我是姨娘生的，至如今，姨娘都常常自責，說是對不住我，把我生成庶女。&rdo;小紀氏柔柔一笑，&ldo;小時候，說不羨慕大姐、二姐是假的。不過，姨娘對我非常好。誰嫌棄她、看不起她，我與弟弟們是從姨娘肚子裡出來的，萬不能這樣不孝的。如今，章家知道上進，我真高興呀。&rdo;小紀氏說的坦蕩，且她容貌明媚，正因有孕，滋補有方，連身材都圓潤有料了許多，整個人喜笑顔開。宋榮本就喜歡她，見她這幅模樣，便道，&ldo;既然自贖為良民，可有住的地方？&rdo;&ldo;總會有的。&rdo;小紀氏笑，低聲道，&ldo;我就是想跟老爺說一聲，我想私下打點些東西給章家送去。就是不知道，成不成？&rdo;說着，小紀氏一臉期待的望向宋榮。&ldo;應該的。&rdo;宋榮應的非常幹脆。武安侯府的大緻情況，宋榮還是知道的。章姨娘生下二子一女，哪怕家生子出身，如今武安侯府沒有嫡子，将來武安侯府的爵位産業，若無意外，便是庶長子紀文的。紀文是小紀氏的同胞弟弟，有武安侯教導着，為人做事都不差。母以子貴。哪怕紀文已記在嫡母名下，但，他的生母是章姨娘，這是無庸置疑的。當初，大紀氏過逝後，武安侯府實在舍不得宋榮這支已經開始嶄露頭角的潛力股，再為宋嘉讓宋嘉言兄妹考慮，方有了擇庶女嫁給宋榮做填房的意思。其實，依宋榮在朝中的勢頭，若不娶紀家女，他也能尋一門好親。不過，宋榮科舉晉身，出身平平，始終少了那麼一絲底蘊。何況，他的确心儀小紀氏。不論小紀氏的品貌、出身，宋榮都喜歡。如今，卻是越來越喜歡，尤其，小紀氏是紀文的親姐。而紀文，是将來的武安侯。☆、5、外祖母，渣爹章家自贖其身，成了良民。小紀氏禀過宋榮後，厚厚的備了份禮送到了章家。因此事，梁嬷嬷連着幾日都心情不佳，偶有單獨抱着宋嘉言時，還會絮叨，&ldo;姐兒要好好長啊，長大好為你母親争口氣啊。&rdo;想到章家之事，宋嘉言也唯有歎氣的：看來，如今武安侯府完全是庶強嫡弱的格局啊。但是，看一眼抱着自己絮叨的梁嬷嬷：外祖母既能叫心腹嬷嬷跟着小紀氏陪嫁過來，想來在武安侯府并非全無地位的。事實上，宋嘉言還真猜着了大半。侯門府家自贖出府之事，武安侯夫人什麼都沒說，倒是武安侯心下覺着有些虧欠老妻，着人收拾了不少首飾面料古董玩物的給老妻送去，以讨老妻開心。見了這些東西，武安侯夫人便打發丫環将章姨娘的身契給武安侯送了去。片刻後，武安侯到了正房，臉上還端着些，問，&ldo;你這是做什麼？&rdo;将裝身契的匣子身袖管中取出，又放回老妻跟前。武安侯夫人微微一笑，&ldo;沒什麼，章家既然一家子都成了良民。章姨娘也是老大的親娘，我将章姨娘的身契給侯爺，也不枉侯爺送我那些好東西了。&rdo;武安侯皺眉，&ldo;這是什麼話。&rdo;&ldo;什麼話？好話！&rdo;武安侯夫人不耐煩應付他，道，&ldo;侯爺若沒事，就請吧，我這裡要傳晚飯了。&rdo;武安侯瞪眼，&ldo;莫非這不是我的屋子？&rdo;在正房竟然被攆，面子可往哪兒擱喲。武安侯夫人冷笑，&ldo;我這兩日不大痛快，侯爺若想吵架，就盡管來刺我的眼好了。&rdo;&ldo;你這又是怎麼了？&rdo;&ldo;怎麼了？&rdo;武安侯夫人擡手便将裝着章姨娘賣身契的匣子砸在地上，高聲斥道，&ldo;既瞧不上我這個嫡母，何必記在我的名下！想跟章家親熱，明天便從族譜上改回章氏名下去，誰還稀罕這現成的兒子不成！我告訴你，紀軒，便是皇帝老子，也沒有這樣擡舉小老婆家的！你既擡舉章家，還不去給章氏請封诰命！再滿城擺酒慶賀，這才是你老紀家的臉面呢！&rdo;武安侯夫人一怒之下，桌子上的盤盤碗碗砸了一地。武安侯理虧在先，連忙道，&ldo;不過是放他們脫籍罷了，你這是哪裡的話。&rdo;武安侯夫人冷笑，&ldo;今日脫籍，明天就要捐官，大後天我就該收拾收拾讓賢了！&rdo;&ldo;好好好，就算我對不住你，成了吧？&rdo;武安侯道，&ldo;你安心吧，不過是放他們為良民，捐官的事完全莫須有的。&rdo;武安侯夫人安坐于榻上，忽然又轉了語氣，聲音溫和至極，落在人耳中又帶了一絲詭異寒氣，&ldo;我沒什麼不安心的。我這輩子攏共就養了兩個丫頭，大丫頭已經嫁了，二丫頭命短，雖留下兩個兒女，不過都是姓宋的，我再操心也操心不到宋家去。&rdo;說到早逝的二女兒時，武安侯夫人已是淚流滿面，道，&ldo;便是如今死了，也沒有不放心的。倒是紀軒，庶子已有了嫡子的名份，将來待我閉了眼，小老婆扶正，估計你這侯爺也該讓賢了吧？&rdo;&ldo;胡言亂語。&rdo;武安侯斥道，臉上已有幾分不悅。&ldo;是不是胡言亂語，日後便可見分曉。&rdo;武安侯夫人擦去眼淚，道，&ldo;這府裡，庶子不能安分，姨娘野心勃勃。亂象已現。&rdo;&ldo;若是紀文真正襲爵，坐穩了這武安侯之位，再把章家擡到天上去，我也服他有這份耐力忍心。如今，世子之位尚且沒挨着邊兒呢，便以為這府裡唯他是主了。侯爺，庶子不能尊我敬我，我倒也省得這一份心。不過你們叫我快活一日我且快活一日罷了，什麼時候，你們厭煩了我，說上一聲，我必不再礙你們的眼。人生在世，不過一死。&rdo;夫妻兩個結發夫人，情分也不是沒有，聽老妻說的傷感，武安侯心下微憫，上前扶住老妻的手，道，&ldo;阿鳳，你真的想多了。&rdo;武安侯夫人将手抽出，喚進丫頭，淨面裝扮，傳喚晚飯，自始至終，再未理會武安侯半句。武安侯覺着無趣，便也讪讪的擡腳走了。不得不說，武安侯夫人還是相當了解紀家人的。章家脫籍沒多長時間，紀文便與武安侯說，章家表兄有意上進，是不是捐個官兒什麼的。老妻當日之話閃過心頭，武安侯想都未想一巴掌抽在紀文臉上，指着紀文的鼻子罵，&ldo;若不稀罕嫡子身份，你便與你弟弟換一換吧！&rdo;見父親突然翻臉，紀文頓時臉色大變，跪在地上一番表白，冷汗濕衣襟。當初章家自贖出府，武安侯的确是看在兩個兒子的面子上才允的。在一定程度上給章家一些身份無妨，但是，若紀文真的人心不足，繼續擡舉章家，這并非武安侯願意看到了景象。他并非隻有兩個庶子，嫁到甯安侯府的嫡長女，照樣是他的掌中之珠。何況，嫡妻雖并不很得他的歡心，但，多年夫妻，都這把年紀了，武安侯也要為老妻考慮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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