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商不分家,當地官員和商人多有姻親往來,顔子廉自然要為同鄉的富商富農力争賦稅,海稅是當地一項大稅,在士族官員的運籌之下,已經比晟甯宗時期少了許多。
其實沈鶴軒所言有理,向富庶之地苛以重稅,平抑貧富,則災患立緩。隻是,加征海稅,要得罪大一批江南士族,且閹黨長期以海稅來打壓士族,兩方就海稅不知起過多少争端,顔子廉怎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燕思空佩服沈鶴軒的勇氣,也為他捏一把汗。因沈鶴軒的耿直,已經多次惹得顔子廉不快,顔子廉對自己愈發賞識,也跟沈鶴軒令其失望有關。
顔子廉的口氣果然冷了幾分:“額外加稅,豈不是拆東牆補西牆,此舉必使民怨沸騰,荒謬。”
“非常之時,自要有……”
“閉嘴!”顔子廉已經不掩飾自己的怒意,他轉向燕思空,“思空,你有何良策?”
燕思空自聽說雪患以來,就知道這是一個機會。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佘準成功将“梁王要反”的消息傳給夜離,再流入謝忠仁耳中,而後使流言廣播京師,連皇上也驚動,至少需三月時光,再加之皇上調查兩湖,思索對策,而後無論有沒有動靜,有何動靜,怕是都需要一兩年的時間。而且,梁王沒有實質的舉動,此事最後多半不了了之,他布的是一個長遠的局,撒的是一個寬疏的網,眼下不過是為了在皇帝心中埋下一顆猜忌的種子。
但此次雪患,若是運作得當,他種下的将不隻是一顆種子,而可能是一株小樹苗,至于能不能長成參天大樹,還需各方來“澆水填土”。
燕思空忙道:“老師,學生以為,國庫吃緊,并非賦稅一項之失,宮廷、軍費與宗親之開支,都是曆年開支的大頭,若要滋養國庫,當從大頭開始啊。”
顔子廉點點頭:“此言甚是,近年為了供養軍隊,戶部楊尚書為此日夜操勞,各項國用已是能省則省。可是,你說的這三大頭,最重,卻也最是難以削減。”
“軍隊用以守國本,宮廷乃皇家顔面,都是省也省不得的,隻有……”燕思空欲言又止。
顔子廉自然明白,再一次沉默了。
大晟已享國祚二百餘年,皇室宗親開枝散葉,這些鳳子龍孫享受朝廷俸祿,且有封地、無稅賦,貪心不足,還要仗着權勢剝削百姓的田畝,世人皆知,宗室開支是大晟的一塊心患,除之不得,理之不清,根本不是一朝一臣能夠改變得了的。
顔子廉歎道:“宗親開支,怕是比削減軍費、宮廷開支還要難。”
“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我等臣子,自當迎難而上。”燕思空正色道,“學生應該不是第一個提到削減宗室俸祿之人,恐怕也不是唯一一個。”
顔子廉擺擺手:“有一些事,為師年輕時就想做,卻始終無法踏出那一步,即便是現在……”他沉聲道,“為師并非膽怯,而是此事牽扯過大,不可妄動啊。”
燕思空拱手道:“學生明白。我泱泱大國,定當有更好的應災之策。”
顔子廉失意地點了點頭。
沈鶴軒深深蹙起了眉。
離開書房,燕思空與沈鶴軒并行,久久未言。
直到走到了門廊,沈鶴軒頓住了腳步。
燕思空知他有話要說,也停了下來,等待着。
沈鶴軒沉聲道:“我知提及海稅一事,必使老師不快,但如今國用年年吃緊,左支右绌,豈是長久之計?加征海稅可能是唯一不會傷及國本的法子了。”
燕思空左右看了看,朝沈鶴軒拱了拱手,悄聲道:“沈兄也是江南子弟,卻這般大公無私,小弟欽佩不已。隻是……有些事不可想當然,老師也未必是徇私,得罪江南士族,就幾乎等于得罪一半的朝臣,這比削減宗室開支又容易多少呢?”
沈鶴軒重重歎了口氣,感慨道:“我懷抱一腔熱血入仕,現如今卻發現,自己什麼用處也沒有。”
“沈兄切不可自薄,你我如今不過區區小吏,但未來定有施展抱負的時候,若想一圖宏志,首先得有足夠的根基。”燕思空認真地盯着沈鶴軒的眼睛,“沈兄有傾世之才,可别被埋沒了。”
燕思空是真心欣賞沈鶴軒,認為此人是暮氣沉沉的朝堂裡的一股清流,将來必成國之棟梁,這樣的人太少太少,但必須得有,才能抗昏腐、舉正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颠覆了一切,還需沈鶴軒這樣的人來匡扶江山、慈濟萬民,所以,他才會破例勸告沈鶴軒,不要忤逆顔子廉,小心被雪藏。
沈鶴軒何其聰明,自然聽得懂,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朝燕思空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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