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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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樵有些訝意，皺眉思量，想着謝莫如是不是不信任他，不然，謝莫如親自去國子監去看北嶺先生，總會想做些什麼的吧？又或者，他受謝莫如天大人情，要是他說些什麼，使人容易聯想到謝莫如身上？再或者，謝莫如是真的沒什麼要跟北嶺先生說的。李樵一時未有準确判斷，謝莫如已道，&ldo;要是北嶺先生談及帝都，九江兄可以不說話，但說的話，最好說些勸北嶺先生留下來的話。&rdo;李樵看謝莫如神色淡淡，不禁問，&ldo;北嶺先生留在帝都對姑娘有利？&rdo;你這模樣可不像希望北嶺先生留在帝都的樣子。謝莫如仍是冷冷淡淡，&ldo;我一無所有，北嶺先生留與不留，同我無幹。是朝廷，希望北嶺先生留下來。&rdo;李樵這才明白，原來這小小少女在指點他，帝心若何。李樵未再多說，與李宣告辭而去。☆、柳妃送走李家兄弟，蘇不語也告辭了。謝柏問謝莫如，&ldo;跟李樵唧咕什麼這麼久。&rdo;謝莫如笑，&ldo;李先生希望報答我。&rdo;謝柏笑，&ldo;好個李九江，我認識他這麼久，他也沒想着報答一下我啊。&rdo;謝莫如道，&ldo;這說明李先生當二叔是朋友。&rdo;李樵不想欠她，方會想着一還一報。謝柏素來風趣，&ldo;那你就該想個難事讓他好生報答一回。&rdo;一枝紅杏斜逸而出，滿枝杏花在夕陽的晚風中瑟瑟顫動，謝莫如側頭淺笑，&ldo;什麼時候想到，什麼時候再說。&rdo;謝家叔侄說一回李樵，李樵李宣兄弟也在說謝莫如。李宣道，&ldo;莫如妹妹待大哥似乎尤為不同。&rdo;李樵道，&ldo;同是天涯淪落人。&rdo;李宣搔頭，李樵笑，&ldo;隻是就事論事，宣弟，你莫多心。&rdo;李宣素來寬厚，卻也不笨，道，&ldo;大哥這樣說，我非多心不可。&rdo;李樵一笑，他那位父親竟教出宣弟這樣的心胸來，真是天下一大罕事，李樵将話一轉，&ldo;謝姑娘不是會因為可憐或者同病相憐的原因來幫我的。&rdo;李宣道，&ldo;那是為何？&rdo;李樵一本正經的說笑話，&ldo;大概是看我生得俊。&rdo;李宣白眼，&ldo;蘇不語也不差啊。&rdo;李樵歎，&ldo;所以，謝姑娘待不語也很親近。&rdo;李宣簡直聽不下這等渾話，道，&ldo;莫如妹妹才不是這種膚淺人。&rdo;原本想着大哥同蘇不語除了臉相似，簡直沒有半點兒相似之處，殊不知大哥這腦袋與蘇不語也偶有共通之處啊。不過，也說明大哥心情實在是好。&ldo;是啊，不然謝姑娘不可能仗義出手。&rdo;李樵道，&ldo;有手腕的人鮮有寬厚，謝姑娘難得手腕出衆且心地寬厚，宣弟，這樣的人，是值得終生為友的。&rdo;李宣深以為然。李樵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不管出自什麼原因，他能确定謝莫如并不願看到北嶺先生留在帝都。他剛受謝莫如人情，倘此時謝莫如有所差譴，他再不能有二話。謝莫如卻拒絕了，還會提醒他帝心何在。這女孩子在成全他。其實，不隻是成全他。謝莫如出手全他名譽，蘇不語李宣都對她心存感激，她不需報償，他亦對她敬重有加。成全他人的人，有朝一日，他人亦能成全她。此情權且寄下，以待來日吧。謝太太得知李家兄弟與蘇不語告辭後，對謝莫如的本領大為歎服。謝莫如出去次數有限，唯有幾次都是跟着謝柏出門，便是這寥寥數次，就能結交到這等人物，實在是謝莫如獨有的手腕了。謝太太并未多問謝莫如與之李家兄弟、蘇不語相交之事，十五将近，謝太太身為命婦，将要進宮請安。雖說熟門熟路，每月兩遭，謝太太亦不敢有半分懈怠。照例先将家中事交付兩個孫女，謝太太在次子的護送下進宮。謝柏将要出使西蠻，雖是做為副使，可相對謝柏的年齡與官場經曆，這亦是難得體面。原以為謝柏尚主之後仕途恐為艱難，不預柳暗花明，謝貴妃亦為弟弟高興。母女見面，謝太太行禮，謝貴妃賜座，喝過茶，先叙問候，接着謝貴妃細問謝柏出使之事，笑，&ldo;我進宮時阿柏剛剛念書，一轉眼，他都能為國效力了。&rdo;謝太太笑，&ldo;是。&rdo;謝柏出使之事，謝家阖府都為之欣喜，哪怕這差使是千裡迢迢的苦差使，也是差使啊。謝柏剛剛尚主，與宜安公主十分恩愛，又為穆元帝器重，母女二人說起話來亦格外輕松。說了一回謝柏，謝貴妃方提及北嶺先生在國子監講學，謝莫如為李樵讓位之事，謝貴妃笑，&ldo;莫如一個女孩子，怎麼還到國子監去？&rdo;想她當年在家中比謝莫如受寵百倍，也無這等自由啊。對于謝莫如的行為，謝太太如今鮮作評價，倒不是謝太太對謝莫如的舉動有所偏見，實在是謝莫如行事一時之間難辯深意。謝太太自認才能隻限于内宅，所以也就不多管了。聽貴妃閨女問，謝太太笑，&ldo;北嶺先生有大名聲，她想去，阿柏就帶她去了。&rdo;想去，就帶她去了。聽到這種回答，謝貴妃都無語了。原來國子監是閨中小姐是想去就能去的。好在，謝貴妃今日亦不是要對謝莫如去國子監的事發表看法，她不過略一問，便将柳妃就此事在胡太後耳邊敲邊鼓的事告訴了母親。謝貴妃道，&ldo;好在長公主明理，陛下與太後娘娘并未多想。&rdo;謝太太心下罵柳妃多嘴，不過，這也隻能是在肚子裡罵一罵就是了。謝太太笑，&ldo;娘娘放心，莫如既然敢去，她就有法子應對。&rdo;謝貴妃點頭，原來娘家對謝莫如有這等自信，怪道給謝莫如這等自由。謝太太回府，難免跟丈夫提及此事。謝尚書冷笑，難怪依着開國公府的名頭兒，柳妃都是生了皇子才擠進妃位。謝尚書道，&ldo;這事無關緊要，跟莫如說一聲吧。&rdo;看來柳妃委實野心不小，不過剛晉妃位，就想動一動謝貴妃的位子。有野心不是壞事，野心太大，手段太蠢就要命了。謝莫如知道後倒沒說什麼，她更關注李樵一些。李樵借北嶺先生嶄露頭角。不同于先時的惡名，他得北嶺先生欣賞，很快與北嶺先生成忘年交。有人提醒北嶺先生李樵聲名，北嶺先生寬厚更超人想像，先生一笑道，&ldo;将心比心，我在七歲時尚不知唐三彩為何物，倘因此就斷定一人是賢是愚，豈不狹隘？&rdo;北嶺先生此言顯然是有力度的。李樵處境立刻大為改善。李宣想趁熱打鐵請父親永安侯帶着兄長出去交際，以加重李樵身份，永安侯淡淡，&ldo;再說吧。&rdo;李宣道，&ldo;父親與大哥分離多年，如今有機會正該多親近。不然，生離了父子情分，豈不惋惜。&rdo;永安侯顯然不欲談及此事，将手一揮，&ldo;我累了。&rdo;打發李宣出去。李宣欲再勸，永安侯已閉上眼睛，眉宇間滿是厭惡。李宣沒敢再說，隻得悄聲退下。便是他與李樵非同母所出，此時對這位庶兄也不禁憐惜。李樵倒是無所謂，他住在永安侯府最偏僻的冬梅院，其實李宣初時給他安排的是離主院頗近的朗月居，未料剛搬進去，便收到永安侯的命令，吩咐他搬至侯府西北角的冬梅院。李樵沒說一句話立刻搬至冬梅院，對于今日之事亦早有準備，還安慰李宣幾句，&ldo;父子也得講究緣法，我不得侯爺眼緣，并非一日。宣弟不必再為此費心，我也不想同侯爺相見。&rdo;李樵搬至侯府數日，父子兩人還未見過。此亦為一奇事。李宣兩頭勸，千萬叮囑，&ldo;大哥，你可别在外頭說這話。&rdo;名聲剛剛好轉，此話叫别人聽到未免多心。李宣也不單是為李樵，他身為侯府世子，李氏宗族将來的族長，亦不想見庶兄名聲敗壞。何況庶兄并非壞人，既有挽救之地，這是他身為弟弟與未來族長的本分。李宣這般，李樵不禁微笑，&ldo;我知道。&rdo;李宣同謝莫如道，&ldo;真不知父親與大哥是何緣故？&rdo;此事，倒不是他刻意要同謝莫如說。主要是，北嶺先生都為李樵說話，李樵畢竟是永安侯府的公子，此時永安侯府更該趁熱打鐵為李樵正名，偏偏永安侯無事人一般，便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李樵，永安侯都是一幅淡漠模樣，不要說趁熱打鐵了，不給李樵扯後腿就是客氣說法了。帝都多少人眼明心利，李家父子不睦之事，如今早不是新聞。謝莫如道，&ldo;這也沒法子。&rdo;李宣盯着謝莫如瞧，謝莫如摸摸臉，問，&ldo;怎麼了？&rdo;李宣道，&ldo;妹妹素來足智多謀，難道沒法子教我？&rdo;他過來，主動自陳家事，也是有想同謝莫如問個主意的意思。至于向女孩子請教是不是有些沒面子啥的，李宣還不至于無此心胸。謝莫如道，&ldo;我又不是神仙。&rdo;她爹也不喜歡她。謝柏問李宣，&ldo;我這就要去西蠻，李九江準備好了沒？&rdo;李宣點頭，遺憾，&ldo;可惜我不能與你同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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