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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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尚書就在外頭聽着呢，聞言立刻進來，正對上謝莫如冷冽質問，&ldo;莫不是祖父與朝廷有什麼私下交易！&rdo;謝尚書也急了，謝莫如這事兒，他老人家沒少操心費力的，無端端的怎能背這口黑鍋，扯着李相道，&ldo;李相，你這是什麼意思？&rdo;謝尚書拉扯着李相又進了一次宮，在穆元帝面前評理。謝尚書老淚縱橫，&ldo;臣在朝多年，唯忠義二字已，自覺未有愧對朝廷陛下之事。李相去臣府上，動辄以臣阖族榮辱性命相威脅，臣不知李相何意。&rdo;李相剛被謝莫如掃了顔面，還琢磨着是不是姓謝的老狐狸算計自己呢，聽這話也不能坐着等死，遂道，&ldo;謝尚書既知忠義，緣何教出這等目無君父的孫女，想來謝氏家教亦不過如此！&rdo;&ldo;我謝氏家教不過如此，是我謝氏女為國聯姻，李相滿口忠義，不知李氏女有何忠義之舉？倒是聞所未聞！不過，李相愛女下嫁王家，膝下無子不說，王家連殁四位庶子，我也隻得可憐那些庶子投胎時沒看好嫡母是出自大家大族，家教良好的李家了！&rdo;姓李的撺掇他家孫女聯姻，謝尚書對李家也不是沒有調查。李相當下氣得仰倒，謝尚書轉而上禀穆元帝，&ldo;當初臣力谏陛下，莫如性子執拗剛烈，脾性不與常人同，李相一意贊謝氏家教，如今李相又質疑謝氏，想來李相對莫如未有了解，便一意促成莫如聯姻之事，不知李相此舉是出自何心何意！&rdo;李相鬧個沒臉，穆元帝幹脆也不勞他了，與蘇相商量。蘇相道，&ldo;觀謝莫如這品性，老臣還得說一句，實不是和親上等人選。&rdo;穆元帝問，&ldo;那依蘇相看，要如何？&rdo;要如何？總不能令朝廷君上無顔面。蘇相道，&ldo;既然謝姑娘不願意過繼帝室，索性罷了。不封公主，上叙輔聖公主之功，可議封郡主。郡主不若公主位尊，就在封号上補償一二。依臣看，義和二字與謝姑娘性情不符，觀她性情，不若靖烈二字更合适。&rdo;再怎麼說也是叫人家大老遠的嫁到西蠻去，能滿足還是滿足，如李相那般，謝家也不是吃素的。穆元帝道，&ldo;可。&rdo;蘇相躬身道，&ldo;還請陛下加恩魏國夫人。&rdo;良久，蘇相方聽到穆元帝道，&ldo;就依蘇相之意，魏國夫人加雙俸。&rdo;這次傳旨，蘇相想了想，同于公公走了一趟，總不能再叫人将聖旨駁回，那樣朝廷可真就顔面不存了。蘇相此舉，于公公簡直感激涕零，還悄悄同蘇相道，&ldo;唉喲，相爺你可悠着點兒。謝姑娘可不是尋常姑娘家，奴才看她一眼就肝兒顫，不知哪裡不合她意，她就要發做哪。&rdo;蘇相&ldo;唔&rdo;了一聲。雖然沒少聽蘇不語在耳邊念叨謝莫如，蘇相卻是從沒見過謝莫如，這還是頭一遭。蘇相畢竟是内閣首輔，也沒給謝家使過絆子，不同于李相，故此，謝尚書頗是客氣，帶着長子次子相迎。略寒暄兩句，待謝莫如出來，蘇相先是一愣，繼而不着痕迹的掩飾過去，側頭示意于公公頒旨，此次旨意比較合謝莫如的心意，她雙手接了，于公公心下籲了一口氣，總算過了這一關。謝尚書請蘇相花廳用茶，蘇相道，&ldo;吃茶倒不急，此次聯姻，事關邦交，郡主若有什麼打算，可與我說。能安排的，我一定盡心為郡主安排。&rdo;為國為民的話，蘇相很明智的沒提。聯姻之事已定，謝莫如當為自己打算，他過來，也是提醒謝莫如一聲，莫為嘔這口氣執拗到底。以後在西蠻，還是得靠謝莫如自己了。謝莫如道，&ldo;我希望快些看到朝廷給我的嫁妝單子，先跟蘇相說一聲，我家裡還有東西，我會一同帶走。&rdo;蘇相松口氣，道，&ldo;郡主放心。&rdo;又禁不住擔憂，這樣理智強硬，真是聯姻的最佳人選麼？蘇相甯可是朝廷擇一綿軟些的閨秀。謝莫如沒其他吩咐，蘇相方好與謝尚書父子去吃茶。謝太太叫着謝莫如說話，一進屋兒，謝太太眼淚就下來了，可算是松了心了，她老人家這輩子也是頭一遭見有人能将聖旨打回去重寫的。當然，謝莫如聯姻西蠻的事鐵闆釘釘，謝太太也是傷感。謝莫如道，&ldo;祖母，我先回了。&rdo;謝太太回神，是啊，怎麼也得跟方氏說一聲，謝太太道，&ldo;哦，去吧，晚上過來，咱們一道用飯。&rdo;謝莫如意興闌珊，&ldo;過幾天再說吧。&rdo;謝莫如沒什麼心情，嫁到西蠻對她而言不算什麼，她唯一為難的是，怎麼同母親說呢？她一走，這杜鵑院該是何等的人煙冷清。謝莫如回杜鵑院時已近晌午，方氏坐在杜鵑樹下一張紫藤細榻上望向門口，那種姿勢，似是等待良久，以使她可以命運之四穆元帝向來是卯初起床，今日也不例外。近日，穆元帝對後宮興緻不高，昨夜亦未召幸妃嫔，而是自己歇在了寝宮。内侍鄭佳來叫起時，穆元帝已經醒了，但仍十分困倦，昨夜做了一整夜亂七八糟的夢，待夢醒，又忽地想不起夢到了些什麼。略躺了躺，待鄭佳第二次戰戰兢兢的叫起時，鄭元帝&ldo;唔&rdo;了一聲，鄭佳上前攏起明黃帷帳，内侍宮女輕聲輕腳的服侍着宮裡最大的主子洗漱穿衣，穆元帝着一件家常軟袍，先喝了幾口溫水，方令人傳膳。看到春餅，穆元帝道，&ldo;今天是龍擡頭啊。&rdo;鄭佳笑，&ldo;是，最吉利不過的日子，正是吃春餅的時候。&rdo;他在穆元帝身邊多年，心腹内侍，還算比較敢說話。宮人立刻輕盈俐落的裹了個春餅奉上，穆元帝挺愛吃這一口，還加以品評，&ldo;這蔥好，魯地的大蔥，有一種甜味兒。&rdo;今兒也不知怎地，穆元帝鬼使神差的就說了句，&ldo;敏妹妹以前都不吃蔥蒜，有一回龍擡頭，我給她這麼包了個春餅，她說，這甜醬配魯蔥委實是一絕。&rdo;穆元帝說完，自己都怔了一怔，鄭佳更是冷汗都冒出來了，破着頭皮道，&ldo;陛下既然惦念魏國夫人，不如讓老奴跑一趟。&rdo;要是擱穆元帝年輕時，聽到這話定要發怒，抑或冷笑一聲啥的，但似乎是歲月流逝的太快，穆元帝不複有往昔愠怒，隻道一聲，&ldo;罷了。&rdo;擺擺手，無心再用早膳，寫了一刻鐘的字，待時辰到了，穆元帝直接換了龍袍去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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