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輕,吐字間帶着一絲無法抹去的沙啞,就像是很久沒說過話了。
陳彥突然伸手握住了他下巴。
“什麼都看不見了?”年輕的經紀人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緩慢地叙述道,“包括Christie頭頂的血迹,也都看不見了?”
印桐突然瑟縮了一下。
他像個受驚的小動物,眸光搖曳着,在小公寓過于明亮的燈火間就像泛起了一絲水光。但他沒有哭,沙啞的聲音依舊清晰溫潤,陳彥聽到他說:“看不見了”,言語笃定得就像在心裡背誦過成百上千遍一樣。
就像是為了應付什麼人,背誦過成百上千遍一樣。
陳彥沒來由得體會到一陣無力感,甚至不願意再去看印桐的眼睛。他皺着眉有些挫敗地歎了口氣,松了松領口,頭一次覺得這間小屋子裡的氣味簡直令人窒息。
他不知道Christie為什麼能在這種地方住下去,不知道Christie怎麼忍心帶着印桐在這種地方住下去。他以為Christie再任性、固執、無理取鬧也不至于苛待印桐,現下看來他大概是想錯了。
Christie這姑娘,心裡估計隻有自己。
她的生長環境是自私且肮髒的,接觸到的人既吝啬又沒有禮貌。她已經習慣這種生存方式了,哪怕現在成為偶像,未來成為巨星,思維方式也永遠會分出一角來存放這間油膩的蝸居。
——她隻會用自己的方式對印桐好。
陳彥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可惜了,印同學打從一開始就不是生活在這種環境的人。
他站起身,理了理皺成一團的西裝,取過沙發上裝着Christie晚禮服的小袋子,轉身試着和印桐道别。
他覺得自己需要想點方法,他需要将印桐從這破地方帶出去,一個人哪怕失去了記憶也不可能失去生活習慣,再這麼待下去,印桐早晚會被Christie親手毀掉。
他得在Christie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之前,現将印桐帶離這個小惡魔身邊。哪怕隻獲得部分的自由也好,至少要讓印桐産生“思維”的能力。
他不能讓這孩子盲目聽從Christie的要求。Christie自己都是個半大的孩子,能說出來什麼正常的言論?
她的人生已經永遠定格在偏激的年歲了。
陳彥長籲了一口氣,對印桐露出了一個标準的職業微笑。
“我要走了,”他說,“如果半夜Christie醒了,你也不要理她。你今天不要進屋裡睡,雖然這個垃圾沙發又硬又髒,中間好像還缺了一塊,但它比喝多了的老女人安全,我建議你還是和它湊合一晚上。”
乖巧的少年沒有搭話,他依舊保持着幾分鐘前聊天的姿勢坐在地上。陳彥順手揉了揉他溫順的頭發,卻收手的一瞬間被抓住了袖口。
印桐沒有擡頭。
他蒼白的手指顫抖着拽住了陳彥的衣袖,力道很輕,甚至沒有陳彥養的那隻貓拽得重。
“我什麼,都看不見,”他緩慢地、斷斷續續地呢喃着,“所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吃藥了?”
陳彥離開的動作頓住了。
“可不可以,不吃藥?”
深夜的中央城靜得就像一片墳地,狹小的蝸居裡清晰地回蕩着少年微弱的呢喃。他就像個膽怯的小朋友,環着膝蓋無助地縮成一團,他說:“我會遇見,更多,很可怕的東西,”說到一半又慌不擇路地補充道,“我看不見,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陳彥蹲下身,正對上印桐那雙茫然的眼睛。
他總是不自覺地想起另一幅場景,想起他第一次遇見印桐的時候,想起當年的廢都,想起坍塌的圍牆,想起破瓦頹垣間奶黃色的陽光,和陽光下的少女。
他會忍不住想起少女身後另一個和印桐差不多年歲的小朋友,他當年也有着這樣濕潤的眼睛,隻不過說起話來生龍活虎,從來沒讓陳彥見過這般委屈的表情。
——他會委屈嗎?
陳彥看着眼前的印桐,突然覺得灌多了酒的腸胃開始隐隐作痛。
他看着印桐睫羽輕顫,蒼白的薄唇間吐出兩個模糊的字眼。他依稀像是在說着“害怕”,整個人卻顫抖得像是個犯下大錯的死囚。
你做錯了什麼呢?陳彥想,做錯事的明明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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