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雀躍歸雀躍,本職工作還要先幹好——城西最大的少兒藝術培訓學校,他的課一般在下午六點到八點,而他通常會在五點半左右到達教室。現在的孩子課業都很重,除了周三周五和休息日,會提前到達的學生很少,多數還會遲個幾分鐘。高叙很樂意在這半個小時的空閑裡放着音樂對着鏡子獨舞,直到鬧鈴響起,然後點開微信撥打視頻——今天居然隻撥了一次對方就接通了,高叙挑挑眉,還在想應該怎麼調侃兩句,就看見季笑珉抿着嘴在屏幕裡“哼哼哼”地直笑,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嗯?”忘了什麼?高叙一臉懵逼,接着突然自己也哈哈大笑起來,“啊,對啊,你已經回來了!”說話間他擡手做了個扶額的動作,卻從指縫裡看向屏幕,發現季笑珉似乎是躺在床上的,于是趕緊問了一句:“你在倒時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沒事,也該起來了。”季笑珉沒有否認,卻也不介意,說話的聲音裡帶着點剛睡醒的慵懶,但眼睛卻很清澈,像高叙在任何時候看見他一樣,黝黑,卻透着光似的,就像小學課本裡說的像是沾了露水的黑葡萄。
高叙還是覺得有點尴尬,想了一會兒道:“還沒吃飯?我給你叫個外賣吧,你想吃什麼?算我吵醒你給你賠罪。”
“行,先寄着。”季笑珉伸了個懶腰,倒也沒推辭,“不過今天就算了,我朋友正在給我做飯呢。”
除了時間不太對之外,高叙跟季笑珉的視頻通話跟在美國的時候差不多,閑聊三兩句則挂斷,高叙去上課,而季笑珉掀開被子起床。坐在床邊的一瞬間季笑珉有點恍惚,他下意識地向窗外看了一眼,終于确定自己是真的已經回到祖國,心裡突地安定下來,長舒一口氣。
外面隐約能聽見人聲,他眯着眼睛對着房門看了一會兒,起身走出去。廚房裡油煙機開着,一個頂着淺色頭發的男孩兒正在爐竈前晃動着身體邊哼歌邊做飯,忙的不亦樂乎。
那是他發小的弟弟,姓王名可,從小被送出國,回來後自己非要漂着打拼,不肯回老家,正好跟季笑珉在一個城市,倆人就一直相互照應着。
王可是個生活能力極強的孩子,雖然有時候給人一種笨拙的感覺,但其實心很細,反而比季笑珉這個年長的哥哥更會照顧人。季笑珉出國之前,兩人一起在這個城市待了五六年,有時候關系倒比季笑珉和他發小顯得還更親近些;所以出國的時候季笑珉把這間房子和車庫裡的車全都托付給了他照看,而事實證明王可不但房子照看得非常盡心,連他剛剛回國可能會有的一應需求都幫他考慮到了。
“可可啊,你歇會兒吧。”季笑珉站在廚房門口叫了一聲,那孩子立馬回頭,一身的韓系裝束,頭發染成白金色,看起來跟黑色的眉毛不太搭配,不過眼睛倒是挺大。
“诶?哥你醒啦?”那孩子表情也很豐富,眉毛一挑就像有什麼主意,季笑珉等着他的下文,卻聽他接着說:“咱能不能改個口不叫可可啊?都這麼大了,叫着跟個女的似的——叫我的英文名啊~”
季笑珉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隻是慢悠悠晃進廚房往鍋裡張望了一眼,再開口已經岔開了話題:“我有點餓了,咱今天吃什麼?”
“臘肉和雞湯。”王可并沒有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一邊回答他,一邊又走回了竈台邊,“我哥說你在那邊一年多肯定沒有雞湯喝,臘肉是姥姥寄來的,咱倆一人一份,我今天就先在這裡蹭你的啦~”
“你倒是鬼機靈,怎麼,今年又不回去過年?”季笑珉是真的餓了,在廚房裡左右尋摸半天未果,又去冰箱裡看了看,終于找到一根黃瓜,洗幹淨先咬了一口。
王可卻突然像是被人踩到了什麼痛腳,很大聲地說了一句:“我忙着呢!”
季笑珉看看他,笑笑沒說話。他當然知道王可的痛腳是什麼,這幾年他一直沒少被家裡唠叨:工作不穩定啊,這麼大了也沒個正經工作啊…都是老生常談。
相比于王可,季笑珉一直慶幸自己的任何決定都能得到家裡支持,包括年過三十還一聲不響辭掉了原本穩定的工作。不過越是這樣他内心的壓力也就越大,因此早在半年之前,他就已經重新開始找工作,為回國做準備。
目前看來一切都還算順利吧,至少回國之前,他已經收到了一份offer。隻是這份offer裡摻着一份他不太想領、卻又似乎推脫不掉的人情,所以他心裡一直在猶豫。
[人間風雨,天道倫常,萬家燈火,歲月如歌。人們用無數的修辭來描摹時光,它的包羅萬象,它的瞬息萬變。它像一個複雜而毫無規律的矩陣,有些人跬步向前,有些人走走停停,有些人一蹴而就卻在某個高點滑落深淵;但其實它本身卻是在勻速不斷地向前滑行的,因此即使你在一段時間内停步不前,你仍然會在某個特定的時間被送到某個特定的位置,發生特定的事件,而自此開啟的,就是你下一段全新的生命節點。
——季笑珉]
在經曆了反複的糾結與最終妥協,以及一系列的準備與手續之後,季笑珉在農曆年之後開始了新的工作。這個工作比之從前清閑不少,但是待遇卻高,而且因為是有熟人推薦,因此适應和磨合期也比他想象中渡過得平緩。
這本來是個挺令人高興的事情,若是換了出國之前的季笑珉,大概會覺得十分惬意;但人之所以為人,人間之所以為人間,很多時候就是因為人心多變。
三月初的一天,季笑珉在又一個清閑的工作日結束之後晃悠到家,面對客廳裡的空白牆壁,發呆。
他覺得自己百無聊賴,以前至少還要批改作業和備課,而現在回到家裡卻全然無事可做。當然看書上網的興趣他也是有的,但白天工作時已經看了很久,回到家他真的一個字都不想再多看。他突然覺得憤懑起來:自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出國進修,難道為的就是回來坐在辦公室裡看書看網頁的?
心中蓦然就有一種負面的情緒膨脹出來,像墨汁洇透紙張一般緩慢地滲透到全身,卻又被他天生的好脾氣沖淡了些許,轉化成一種說不出口的無力感。他沉下臉,默默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端到陽台上一邊看天,一邊慢慢地喝。
他已經許久不曾有過這樣迷茫的感受了,若硬要往前追溯,那恐怕得有差不多十年,但那時他還隻是個大學畢業剛出校園的毛頭小子,而現在他早過了而立之年,卻為什麼還會有當時那樣的心境呢?
季笑珉解釋不清,但是回憶卻還是給了他一些靈感。等到杯子裡的水喝完,他的情緒似乎也已經被撫平了,慢悠悠回到屋裡從寫字台的抽屜裡翻出了一串鑰匙,接着順手撈出一件厚皮衣套上,重新走出家門。
從某種意義上說,速度與激情的确是人們宣洩情緒的最佳方式。當季笑珉久違地駕駛着他那輛哈雷紮進暮色中的車流,那種從腳底直竄上頭頂的快感頓時就讓他心中的郁悶化為烏有。腦袋上的頭盔很重,四周的光線迷離,但他心裡卻在那一刻像被清空了似的頓時輕松起來。
不過城裡這些年變了很多,有些他早年無比熟悉的道路都經曆了數次改建和規劃,禁行限速到處都是,即使到了晚上也難逃天眼。速度上不去,情緒的宣洩就很難能夠暢快淋漓,季笑珉腦子裡飛快旋轉,突然想起了一個地方。
那是城東一帶有名的風景區,十多年前公路就修繕得很好。那裡白天人聲鼎沸,到了夜晚卻鮮有人煙,不光是因為市政規劃把居民全都從風景區拆遷了出來,更重要的是那是這座城市裡最有名的一個靈異聖地。
古來深山埋王骨,後有同胞血灑之,據說城裡的出租車司機在晚間偶然進入這個地方都要熄燈緩行。但是季笑珉知道那所謂熄燈緩行的地方已經是景區深處非常僻靜的位置了,而在景區外圍,有一條環形路因為道路寬度不夠,并且不與任何樞紐幹道相連,因此到了晚間就幾乎成為了半封閉的狀态,而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條路在晚上其實是暢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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