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苒恹恹地躺在帳中,一來身子無力,二來她實在沒有做好掀開帷帳重新面對一切準備。
頤珠忐忑的站在殿外,自昨日以來,初苒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似乎連目光都不願落在她臉上。頤珠記得自己似有多年不曾哭過了,可昨夜,當她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寶珠房中時,硬是拿帕子捂了嘴痛哭了半晚。
聽着帳内半晌沒有動靜,頤珠忍了半晌,還是過去輕輕撩了帷帳,柔聲道:「娘娘,醒了麼,該進藥了。」
初苒連中衣都已穿得整齊,此時卻背身朝裡,對頤珠的呼喚充耳不聞。
頤珠心中一沉,待要黯然離去,卻聽得初苒幽幽開了口:「你為何要帶了寶珠去!你明知道她什麼都聽你的——你若是告訴她毒藥藥不死人,她就必然會把毒藥拿了來當蜜糖喝…」
初苒越說越氣,索性翻身起來,看着頤珠怒道:「本宮說過,教你凡事莫要再對本宮隐瞞,可你會武的事從前為何也從未吐露半分?這本宮也不與你計較,但昨日那樣兇險的場面,你何苦要将寶珠帶了去,若不是你硬拉了她去,何至于現在…」
初苒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頤珠俏麗的臉也如死灰一般,任初苒萬般抱怨也不吭聲。
「你走,走的遠遠地!」初苒玉手遙指殿外:「本宮再也不想看見你!」
頤珠眸光一散,像是忽然被抽走了靈魂,她木然的一福身,支楞楞地走了出去,身子僵硬的如幾塊拼湊起來的硬石。
初苒止了哭,看着頤珠背影,驟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見頤珠時,她如槁木死灰一般的摸樣。
「站住!」初苒猛地心驚,喝住了頤珠,就掀了錦被,下榻朝她走去。赤着的玉足踩在冰涼的琅木上,才走出幾步初苒就眼前斑斓一片,搖搖欲墜,頤珠下意識的回身去扶,卻被初苒一把擁住。
「好頤珠,寶珠去了我心裡難受,又自責,我,我恨自己帶累了她,又沒處說去,才會埋怨你,你原諒了我吧…」初苒說得語不倫次,情急萬分。她已親眼目睹了寶珠死去,哪能再看着頤珠心死?頤珠從前吃盡了苦頭,心事重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何況昨日她冒死救了自己,自己可連句感謝的話都還不曾說呢。
頤珠匐在初苒肩上,僵冷的身子忽然就有了溫度,如果她沒聽錯,娘娘的意思竟不是嫌惡了她麼?而是因為把她當成了至親的人來宣洩,才會口不擇言的埋怨、發脾氣的麼。
其實寶珠的死,讓頤珠傷心欲絕、悔不當初。昨日,她隻是想着若帶了寶珠同去,長公主必然放松警惕,且寶珠哭鬧可以吸引衆人的注意力,方便她出其不意的救人。可她不料寶珠雖然膽小,卻是極袒護娘娘的,娘娘遇險她居然會忘了害怕挺身而出。正如初苒所言,不帶寶珠去,寶珠必然不會死,救娘娘的辦法也不是沒有第二種,可她就為了能萬無一失,偏偏選了這置寶珠于險境的做法。
當下說通了所有的想法,主仆二人抱頭痛哭。許久,頤珠才又扶了初苒回榻上。頤珠安慰初苒說,元帝昨日已晉了寶珠為六品女官,賜「儀女」的名号,送遺體歸鄉厚葬。
見初苒寡言少語,神思渙散,頤珠隻當初苒仍是哀恸,忙換了話題——含涼殿的鄭宜華聽聞娘娘回宮,歡喜的什麼似得,因怕擾了娘娘與皇上團聚,好容易捱到早上便遣了瀾香前來問安。又說,現在阖宮都以娘娘為尊,雲雲…
初苒問了麗嫔的事,頤珠一臉淡然道:「據說是瘋的不象樣子,現在已經被關在北三宮了,皇上似乎也懶得深究她究竟是真瘋還是裝瘋。」
要說麗嫔也是個可憐人,被親爹制成藥人不說,還将她遺棄在宮裡任人處置。現在,若她真能在北三宮裡安度餘日,也未見得有什麼不好。元帝到底沒有取她性命,便已是寬仁。
初苒緩緩點頭,卻直覺鼻息艱難,眼前黑暗:「頤珠…」
隻是輕輕的呼喚之後,初苒便歪落枕側再無知覺。
宣室殿裡,正議着齊姜的戰事。
常侍吳壽悄悄進去,在元帝耳邊耳語了幾句,元帝便撇下一幹将軍、朝臣,直奔凝華殿。
元帝到時,已有三位老太醫守在那裡,元帝去了榻畔看見初苒氣息微弱的樣子,頓時紅了眼。太醫們驚得跪了一地,回起話來也謹慎了許多。
但是,說來說去總歸不過是什麼身子虛,落了虧空,受了驚吓,憂思太甚,寒氣侵體之類。元帝也漸漸冷靜,思及自宮變以來,初苒所經曆的一切,便是自己也不及她諸多波折。此後,太醫們會診開方熬藥,元帝便日夜守在初苒身邊,一并連奏折、朝務都在凝華殿裡辦。
初苒這次病勢格外沉重,中途偶爾醒來幾次,憶起去年這時在雍都懿王府她也是如此卧床不起,隻當自己落下了病根。元帝也不料初苒會這般昏睡,他從來隻見了父皇、母後當年病入膏肓之時才會如此。但太醫問診的結果都一樣,都說娘娘并無大礙,就是需小心精養,最忌諱得寒症。
末了還是張太醫再三衡量,說了自己的揣測——娘娘隻怕是有心病!元帝聽了,心中陡然一顫。
夜闌,元帝看了初苒沉沉地睡顔,一臉陰晦。她這心病到底是從何而來?莫不是她仍是對留在宮中抗拒不已麼,元帝甚至想起蕭若禅還在世時,曾跟自己說起初苒心中有個深愛着的人。莫非除了樂熠,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人早已藏在初苒心中了麼?
可是轉念思及初苒那日晨間的嬌憨之态,元帝又将這想法瞬間丢棄——不會的,阿苒心中絕沒有旁人,她從不作僞,更何況是情愛之事,她能那般柔情萬種,必然也是愛着他,想着他,才會主動…元帝下腹一陣灼熱,虛攏了初苒,對着臉兒含笑相看。如今元帝已食髓知味,隻盼着初苒有一日肯向他袒露情愫,與他做了名副其實的帝妃。
其實,初苒每每昏迷,不隻是元帝、太醫不明就裡,就連初苒自己也是不知的。她之所以在勞神哀恸之後,就會病得沉重,皆是因為她神魂不穩的緣故,到底隻是借了佛蓮才魂魄附體得以重生。所謂人之三昧——精、氣、神,她「精」「神」兩樣的都弱,魂根不牢。是以,她在神思上頭教尋常人都弱,每當為一件或數件事情過于勞神之後,就會傷着她的魂根,以緻昏睡不醒。必得長時間悉心調養,才可得以恢複。
就在初苒日日昏睡之中,齊姜的戰事已然到了幾近失控的地步。
瓊州洮城以東都被聶焱和蕭鸢的大軍收複了,可齊姜國卻真真如初苒當初猜測的那樣,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傀人場」。
索性大局控制得好,百烏國現在根本無力與大晟糾纏,南越國就算再閉鎖,多少也聽到了些消息,更了解了懿王原來還是與朝廷一心,當下,南越王便向元帝遞送了國書,厚顔尋求庇護。
元帝無須憂心其他,現下幾乎是集全國之力與耿默一戰。調集「火油」,增派兵士,力求将「傀人」困在洮城以西,以免其循了突破口,再度侵入中原腹地。
耿默受到如此強勢的阻擊,又因無休止的煉制傀人,齊姜邊民皆已悔悟,可惜為時已晚,國中許多舊臣都糾結一處,希望扳倒耿默,誰知耿默竟自立為王,并殺掉世子荻穆祭旗。荻泓聞言,傷感至極,在洮城閉門不出誰也不肯見。
聶焱與蕭鸢幾乎是甲不離身,日日疲于與「傀人」周旋。
這日,在外打聽消息的溫氏兄弟忽然回了洮城,緊急求見荻泓,勸他們的大祭司王到晟京去,因為瓊州已然朝不保夕。
荻泓無論如何也不肯信,聶焱乃是戰神,蕭鸢也在建州厲兵秣馬十年,手下俱是精兵良将。若這樣兩人守不住瓊州,豈非天大的笑話。溫氏兄弟見實在無法隐瞞,隻得道出實情。原來,耿默自立為王之後,也組建了暗族的新朝廷。許多嫡系族人見聶焱、蕭鸢勢不可擋,生怕剛剛到手的地位權勢再度失去,紛紛建議耿默大量煉制「傀人」,給大晟以緻命的打擊,縱然不打算吃掉大晟,起碼也要守住齊姜,強占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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