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是半夜,高速公路上依舊車輪滾滾,我們四人坐在車裡,一路南下,剛從揚溧高速轉上了長深高速,八車道變成了四車道,更糟糕的是下起了大雨,從車輪下帶出的雨水瘋狂的射向兩旁。
為了盡快到達H城,我們之前都沒有在沿路的服務區停留,開了一路的我深感疲憊,在這樣開下去太危險了,于是我決定在下一個服務區停下來,休整一下,或者讓坐在旁邊的綿羊開車。
車裡的音樂從Z城出發時就沒有停歇過,一首首經典的老歌被綿羊點上,一路聽一路唱,回憶過去的時光,感歎過去的歲月。
胖子在後面睡了醒醒了睡,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醒來的他并沒有太多的話,隻是迷蒙着眼睛盯着手機屏幕裡暗淡的光芒,大東子時不時把頭探上前,講一些關于某首歌的創作背景、歌手故事,期間大談樂一番九十年代中國搖滾樂的興衰。
看來除了我這個疲憊的司機,其他三人都沉浸在此次漫長的旅途之中。
“不行了不行了,扛不住了,離服務區還有多久?”我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問了問旁邊的綿羊。
“不能停留,扛不住就掐自己一把,我當時從天津一路開回來,八個小時沒合眼,那才叫生不如死,困了就抽煙抓頭發掐大腿。”綿羊在一旁若無其事地漫談着自己曾經瘋狂的經曆。
“太危險了,兩邊都是大車子,一不留神就是車毀人亡,我們幾個都要成了車輪底下的亡魂。我一閉眼就能睡着。”在我的強烈要求下,他們還是同意在梅村服務區停留一下。
“我來幫你。”綿羊說着,朝我大腿狠狠掐了一把,“怎麼樣,清醒了沒?”
“媽的!”
兩百多公裡的路程,要一個人開下來當真是有些不可思議,在梅村服務區,我們買了紅牛、香腸、粽子等填飽肚子,等胖子上廁所的功夫,我和綿羊又抽了根煙。
現在已經過了午夜,大東子卻沒有絲毫睡意,依舊挂着耳機,淡然地望着四周,這樣的經曆估計他也很少有過。
他說他以前都是一個人坐着火車獨自旅行,說得最多的話就是跟自己的獨白。
“怎麼樣?不虛此行吧。”我對着綿羊和大東子說道,引來他倆一聲冷笑。
“這次被你坑慘了,大晚上的沒覺睡。不過也好,為下次布達拉宮之行練練兵,去那裡可沒這麼輕松了。”綿羊抽着煙,說道。
“大東子是可以,輕輕松松考上編制,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我不無羨慕地說道。
“運氣運氣,我還不是為了某人,誰知道結局卻是這樣,世事難料啊。”大東子摘下耳機,露出了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
“他隻是從一個坑進入另一個坑,哪有你好,整天不幹活還拿錢。”綿羊插話道。
“最起碼離家近是真的,每天騎着電瓶車上下班,多好。”
大東子在學就是在Z城,可以說這些年都沒有在外地工作、生活的經曆,如今上班的地方又在自己家門口,這樣的日子想想都令人羨慕不已。他和我是同樣作為社會化用工去了圖書館,從來沒有表現出對編制的渴望,但後來為了一個女孩,他決心要考編制,随後就順利地考上了文化局。
這一路順風順水的,讓所有人都羨慕不已。
但結果正如大東子所說,考上了編制卻依舊沒有和那個女孩在一起。
“什麼時候出發?”胖子提着褲子慢悠悠的從廁所那裡走來,朝着我們說道。
“就在等你了,不然我們已經到H城了。”綿羊扔掉煙頭,想坐進副駕,被我強行推開。
“我餓了啊,再買一個粽子吃吃啊。”胖子近乎哀求的聲音響起,我無奈隻能轉身再去了趟超市,誰讓是我叫他們幾個來的呢。
買來之後我不由分說地鑽進了後座,任憑綿羊怎麼拖拽也不出來了,最後綿羊無奈隻能坐進駕駛座點火啟動。
“大東子,你可别有什麼拘束,我們幾個都是好相處的人,都是年輕人,平時怎麼樣現在也就怎麼樣,胖子除了不靠譜之外也沒什麼缺點。”綿羊邊開着車邊給自己找話頭,引來了我們三人的一陣哄笑。
不用開車的感覺果然真好。
綿羊開車我很放心,要換做其他人,大半夜在這個滿是大貨車的高速公路上開車,我還真有點膽戰心驚。
好不容易下了高速,我們繼續往入住的地方開去,即使是繁華的H城,哪怕是淩晨兩點多,馬路上也是有來來往往的車輛。
雨已停歇,寬闊的馬路在兩旁路燈的照射下顯得異常幹淨,大雨沖刷了整個城市,這個城市的人早已進入夢鄉了吧。
當我們的頭沾到枕頭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左右,不多一會,就聽到了胖子沉重的呼吸聲,我卻無法入睡,想着這幾年的經曆,心情難以平複。
靈隐寺,承載着我沉重的過去。
16年帶着無比渴望的心情來到這裡,天見可憐,終于讓我考上了編制,這種追求對于很多人來說簡直是可笑至極,但對于曾經走了無數彎路,一步錯步步錯的我,在那一次拐上了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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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件事對于現在的你來說并不見得是壞事,年輕人多經曆經曆,或許是件好事……”
“你别指望這些行屍走肉會動腦筋……”
“經曆牽挂才會了無牽挂……”
“記住這四個字‘滿損謙益……”
在K城、在S城、在P鎮、在J區的那些領導對我說的話在這個冷清的夜晚,清晰的回蕩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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