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讓張暢沒有走開的,卻是另外一個原因。十一月中旬,給小馬駒過完生日,張暢就準備再次離開,還和劉昆媽說了:等給身體好一些,過完年,我就來接您,您也去南方轉轉。因為這個事,張暢還悄悄地給保姆每個月加了五百元錢。
可張暢還沒有來得及走,尹家勇打來了電話:你近期不要回來。
張暢不明白:為啥?如果我不符合你的用人條件,你直接說就是,我重新找地方。
尹家勇笑了:我就知道你要想歪。最近,我們這裡發生了一種奇怪的傳染病,來勢很兇,現在外界傳言很多,具體情況不明,鬧的人心惶惶。據說,京都都很重視,部裡都派了專家下來。
真有那麼厲害?張暢不相信。
尹家勇說:我要是不想用你,找什麼理由不行,非要撒這個謊。這面雖沒有公開說,可有些人已經開始囤鹽囤藥了。噢,你也先備一點,主要是闆藍根,我随時會和你通告情況的。
張暢還是半信半疑,就打了電話給劉昆。這是回來後,第一次主動打過去。劉昆說:好像有一些傳言,但沒有正式通知,你問這些幹什麼。
張暢就說了尹家勇說的話。劉昆說:姑妄聽之吧,傳言這種東西,不可輕易信。
但到了月底,消息就逐漸多了起來,先是新聞上開始報道,政府也有了内部通知,民間的傳說更甚。劉昆媽聽到這個消息,顧不得剛剛出院,身體還很虛弱,親自去排隊,買了食鹽還有闆蘭闆。買食鹽的時候自己搬不動,就打電話叫張暢去搬。闆藍根買來後,每天泡水讓家人喝:有病治病,沒病防病。
張暢還是帶着小馬駒去了一趟省城。不過不是自己和孩子去的。衛總和小徐準備元旦辦事,要先回一趟老家,打算開車上省城再轉航班。張暢就搭了便車,剛好劉昆也在省城辦農業科技園的事,可以一起回來。
老師還是那個樣子,看見小馬駒特别親,非要抱在懷裡,結果讓小馬駒尿了一身。師母開玩笑:童子尿澆喜。老師哈哈大笑:孫子來了,不就是大喜嗎。
對于張暢的處境,老師也有些一籌莫展,但還是坦言相告:你選擇怎麼樣的活法,我連建議都不想說。為啥?說了不聽,不如不說。可關系到孩子,我還是覺得,責任是第一位的,一個溫馨的生活環境非常重要。
眼下,你隻是覺得如何讓他吃飽穿暖。但孩子的特點是成長。孩子所處的成長環境,對他的身心發展具有很大的影響。随着孩子的長大,除了日常生活,還有教育問題。
教育孩子,可不隻是上個好學校、找個好老師這麼簡單的事。良好的家庭氛圍才是孩子健康生長的第一要素。這個道理你應該很明白,這也是反對你去南方的原因。
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南方别去了。既然不喜歡天州,就到省城來,正常上班,還有時間管孩子,至于其它的事,隻能随緣吧。
師母也深以為然。
回天州的路上,是劉昆自己開車帶張暢和小馬駒回來的。為了接她們娘倆,劉昆特意讓司機坐另外的車回了西川:省城有幾個朋友要下去,車給我留下,你們先回。
這是劉昆和張暢母子第一次在一起走這麼遠的路。張暢母子倆坐在後排,開車不久,小馬駒就躺在座椅上睡了。猶豫再三,張暢還是說了自己的想法:我覺得我們倆真的不合适在一起。
劉昆沒有接話,似乎一心一意的開着車。
張暢看着車外飛速倒退的樹木:不關乎其他的事。隻是我無意于體制内,也不想和體制内的人有太深的聯系。
張暢頓了頓,又繼續說:也不想去南方了,思維慣性己不适應我眼下的身心狀态。我準備到省城來,找一個比較輕松的單位,安心上班,安心養小馬駒長大。
張暢說的很慢。幾乎是說一句話停頓好長時間。劉昆一直沒有接話,直到中途休息時,才說了一句:我尊重你的意見。但你不能剝奪我看孩子的權利,還有我等你的權利。
回到天州,天色尚早。劉昆先是把車開到了白玉茹的海鮮館,買了幾樣海鮮,又去了菜市場,選了幾樣新鮮蔬菜,然後才回的家。
買海鮮的時候,白玉茹不在,雇來的小姑娘說:你充個會員,就能打八折。劉昆笑了笑,直接付了款。
回的不是劉昆媽那裡,而是張暢的住處,劉昆親自下廚做了幾份菜,還打開了一瓶茅台。
吃過飯,酒也喝完了,張暢很黙切地收拾好了淋浴,先去洗了澡,就回了卧室。而劉昆則是收拾好了廚房,甚至,把各個角落都擦拭了一通,才去洗澡。
……
幾番雲雨,兩個人才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張暢是被手機鬧鈴吵醒的。醒來後,小馬駒躺在床上咿呀學語。劉昆卻不在身邊,撐着有些酸痛的身體來到客廳,也是空無一人。隻有一把鑰匙放在茶幾上面。又來到廚房,煤氣竈上開着小火,蒸鍋坐在上面冒着熱氣,打開鍋,蒸屜裡是小籠包子,鍋裡的小米稀飯似有似無的冒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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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暢快步來到客廳窗前,向外瞅去。她記得,昨晚,劉昆的車是停在院子裡的。可她剛看到車,車就起步了,快速向大門外駛去,很快就隐入了車流之中。
張暢在窗前站了好久,心裡卻在反複問自己:他就這麼走了嗎?直到小馬局在卧室裡哭鬧起來,才驚醒沉思中的張暢。
劉昆本來是打算等張暢睡着以後就連夜走的。可一來喝了酒,二來貪歡過度,又做夢被一個蒙了面紗的人臉惡犬追咬自己。吓醒來一看表,己快早上七點了,就輕手輕腳的起來,買來了早餐,又定了鬧鈴,就徑自下了樓,坐在車裡看着張暢的窗戶,他知道,張暢起來肯定是要從窗戶上向外看的,隻要看了,他就該走了。
出了天州,劉昆把電話打給了姜風枝:你在那裡。
姜風枝說:今天不是周日嗎,在家呢。縣長有啥指示。
劉昆說:找個地方,洗淨,晾幹,等着,研究一下周日的問題。
姜風枝是西川城裡有名的美女,原來是縣中學的音樂老師,後來去了團縣委,又去了招商局。據說是李斌挖掘出來的人才,年初才從招商局副局長轉任的。第一次和劉昆見面,劉昆就感受到姜風枝的秋波,正在夏日肥沃的土地中茁壯生長着。但劉昆一直不為所動。不知為什麼,今天卻十分想嘗嘗這菠菜的味道:再不吃,都要結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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