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當三人再次坐上馬車的時候,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不知是不是因為吃飽的原因,樊簡似乎也暫時從之前閉塞的狀态中恢複了一些,心情看起來比前段時間日好了許多,又開始像個小猴子一樣在馬車裡面上蹿下跳,摟着杜月娘問東問西,這樣的長途旅行,對他來說也是人生第一次,眼見的任何東西都是新鮮的。就比如此刻,樊簡将小腦袋伸出窗外,一對大眼睛在街邊閃着各色燈光的門頭上來回逡巡,不時回頭沖杜月娘大喊:“娘親你看,那裡好多燈籠,上面還有字呢。”
杜月娘正一邊扶着樊簡肩膀淺笑應和,一邊納悶為何今日汴梁城竟會如此熱鬧。忽聽樊簡嚷嚷“好多燈籠,還有字”,她心中就是一動。汴梁城乃是前朝故都,眼下其繁華景象雖大不如從前,也遠非一般城鎮可比,其中尤以“三節”遊園燈謎活動最為熱鬧,看眼下這光景,她将頭伸出窗外望了一眼天上,暗暗責怪自己糊塗,這大半月來隻顧着逃跑,竟忘了今日是中秋節。
回想往年中秋,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月餅賞月亮,或者逛廟會看焰火猜燈謎,好不溫馨熱鬧。如今又逢佳節,一家人卻早已四分五裂,天人永隔,隻留下孤兒寡母跟着一個老家仆走在凄凄惶惶的逃亡路上。此情此景,怎不令人肝腸寸斷,杜月娘隻覺眼睛一酸,兩行熱淚便滾了下來。她怕擾了樊簡觀燈的興緻,急忙用袖口擦幹眼淚,吩咐樊七找個客棧住下,在此歇息一晚,順便帶着樊簡遊玩一番汴梁城的花燈,與遠在另一個世界的親人們共賞明月。
馬車停在一處距離鬧市不遠的僻靜小院裡,樊簡跳下車便拉着滿臉無奈的杜月娘向外飛奔,樊七呵呵笑着向他們揮揮手:“小主母,你們去玩吧,我老頭子有些乏了,留在這裡歇息一下,幫你們打理好房間。”
或許是被關在馬車裡颠簸十幾天,确實憋壞了,樊簡就像一匹脫缰的小野馬,拉着杜月娘的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右穿梭,每一個攤位都不放過,每一種美食都想嘗試,仿佛不久前才吃的一肚子食物已經徹底消化幹淨一般。兩人就這麼一路逛一路看一路吃,暫時從失去親人的痛苦和長途奔波的疲憊中解脫了出來。
兩人正沿着一條熱鬧的街市悠然前行,樊簡突然指着遠處喊道:“娘親你看,那邊有人表演噴火,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杜月娘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是有人在街頭表演雜技,圍觀群衆把那裡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從人群上方能看到不時噴射而出的火焰。杜月娘自然沒有意見,隻是叮囑道:“那邊人很多,你到時一定要拉緊娘親的手,不能随便松開。”
“知道啦!快走吧。”樊簡一邊答應着,一邊拉着杜月娘向前跑去。到了近處才發現,整個人群擠擠挨挨密不透風,兩人根本找不到鑽進去的空隙,樊簡個子又小,站在人群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況,頓時急得上蹿下跳,眼看就要哭出來。
就在此時,兩人身旁擠過來一高一矮兩個黑衣男子,杜月娘側目看去,隻見那高個男子生得一張大長臉,上面一對三角眼,下面鼻子和嘴唇又擠在一起,看起來甚是怪異,他身後的矮個子五短身材,身高隻到高個子的胸部,一張大餅臉上坑坑窪窪贅肉橫生,嘴角偶爾向一側牽扯一下,不知是在笑還是生有疾病。杜月娘見這兩人面相不善,恐生事端,急忙拉着樊簡閃向一旁,這兩人從他們面前走過,卻直接停了下來,看起來想從這裡擠進去。
樊簡正愁擠不進去,眼見這兩個黑衣人要從自己面前擠進去,急忙拉起杜月娘也要跟進去,杜月娘本想遠離這兩個怪人,但是又拗不過樊簡,隻得握緊樊簡小手,跟在兩人後面一起擠了進去。兩旁被擠開的圍觀之人眼見這兩人面相奇特,表情兇神惡煞,後面還跟着一對母子,都還以為是這對母子的保镖。因此都對前面兩人敢怒不敢言,卻将一對對白眼丢向杜月娘母子。
擠到人群最裡層才發現,被圍在中心的是一對父女,父親約莫四十來歲,身材高大魁梧,蓄着一頭短發,赤裸臂膀,露出一身古銅色的皮膚。女孩子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穿一身淺綠色緊身練功服,修長的腰身已經發育的玲珑有緻,白皙粉嫩的瓜子臉上,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彎成月牙狀,清純可愛中透着幾許妩媚,圍觀的男人中,倒有一多半眼神不時落在她身上。此時,那男人左手拿着一個油壺,右手擎着火把,正向周圍衆人一一展示。一圈下來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喊道:“好漢子,快些開始表演吧。”
那漢子含笑點頭,也不答話,往圈子正中一站,兩腿微微分開,擡起左手油壺正要往嘴裡灌,忽聽人群中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喊道:“整天看你噴火,早就膩了,爺們今天想看點不一樣的。”
那人擡起一半的手又放下來,掃了一眼說話之人,發現是一個長相猥瑣的矮個子黑衣男人,身邊還站着一個面相更加怪異的高個子黑衣人,兩人的臉上都挂着戲谑的笑容。圍觀衆人見表演被人打斷,雖然心中多有不滿,但是看了一眼說話之人後,也都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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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有不少本地之人,自然認識這兩名黑衣人,就聽有人低聲道:“那不是魏氏兄弟嗎,矮個子是老大魏風,高個子是老二魏梁,這兩個無賴不是一向在東城區活動嗎,怎麼會來這邊?”。另一人低聲回道:“你還不知道啊,前段時間他們帶人跟原來在這一片的幾個無賴火拼,把那幾人給打跑了,現在這片也歸這兩兄弟了,可橫着呢,還是别招惹他們!”“對對對,離他們遠點...”
人群中的議論聲杜月娘母子自然聽不見,樊簡對于表演被打斷感到很不爽,滿臉怒氣的看向說話的矮個子黑衣人魏風,卻被杜月娘一把摟進懷裡。
那漢子也不惱,沉聲問道:“不知這位爺想看什麼不一樣的?可否說來聽聽?”
魏風眼神瞄向那男人身後的妙齡少女,嘴角向上扯了扯,聲音帶着幾分猥亵道:“自然是想看這位小妹妹表演了。”
那男人臉色變了變,強忍住怒氣道:“這位大爺,小女隻是跟我出來幫幫場面,并不會表演噴火,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吃,還請大爺不要為難我們爺兒倆。”
魏風仍然不依不饒:“爺們今天偏要看她噴火,你待怎地?演不了就滾蛋,這塊地盤我魏氏兄弟說了算!”
那男人正要發作,身後少女突然開口道:“爹爹,就讓我試試吧!”
男人急道:“琳兒不可,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做這個,況且爹從來也沒教過你,不是鬧着玩的。”
那琳兒此時倒是頗為鎮定,微微一笑道:“爹爹,就讓女兒試試又有什麼要緊的,我平日總看您表演,多少也看明白一些了,您就放心吧!”
說完她沖男人調皮的擠擠眼睛,又向圍觀的衆人拱手抱拳道:“既然這位爺想看琳兒表演,那琳兒就獻獻醜,隻是頭一次嘗試,不論成功與否,都請衆位多包涵!”說完又是團團一揖,便從父親手中接過油壺和火把。
那魏氏兄弟本來隻想找個樂子,刁難一下這對父女,沒想到女孩竟有如此有膽識和魄力,敢于接替父親出來表演。小樊簡也轉怒為喜,小臉漲的通紅,拳頭用力捏在一起,心想這位姐姐真有勇氣,一定要好好表演,讓這個惡人醜八怪閉嘴!
那琳兒學着父親的架勢紮開馬步,深吸一口燃油,又把火把像模像樣的在胸前舞了幾下,火光映襯着她微紅的俏臉,不僅顯得更加楚楚動人,還憑空多了幾分英姿飒爽,一時間衆人都看呆了,魏氏兄弟臉上的垂涎之色更盛。突然,衆人眼前驟然一亮,一道宛如實質的亮紅色火焰斜斜射向天空,并在衆人矚目之下緩緩轉動,引得衆人齊聲叫好。樊簡激動得原地跳了起來,兩隻巴掌拍得劈啪作響,口中不住喊道:“好,好,大姐姐太厲害了!”杜月娘也不停微笑點頭,暗贊這個女孩子的确不同凡響。
那琳兒一圈轉下來,口中燃油也已用盡,又吸了一口想要再噴時,不想卻發生了意外情況。因為她畢竟是頭一次登台表演,第一次是存了十分小心才僥幸成功,這第二次便有些放松大意,呼吸沒有提前調整好,一口噴出去沒能形成火柱,卻弄出一片火雨,像天女散花般灑向圍觀群衆,而且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樊簡母子和魏氏兄弟所在的方向,人群慌忙向後退去,場面登時一陣混亂。
杜月娘母子也被兩側人流裹挾着向後退去,幾乎無法控制方向,隻能緊緊拉着樊簡的手,暗想出了人群後一定要盡快回客棧休息。就在他們将要擠出人群的時候,杜月娘突然感覺有人要從他和樊簡中間硬生生擠過去,她正要側身讓過,就覺得後頸被人用力拍了一下,随後一陣眩暈襲來,身體便不受控制的想要向下倒去。這一變故立刻吓得她亡魂皆冒,也虧得她是習武之人,體格較普通女子更為強壯,并且心系樊簡安慰,強忍住眩暈,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讓自己靈台恢複一絲清明,同時雙腿也生出一股力氣,再次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左手拼命拉住樊簡的小手,心中默念着,隻要再堅持幾步,便可以走出人群,尋個僻靜處歇息片刻就能恢複。然而,出手之人并沒有再給她機會,下一刻,一隻手掌夾帶着更大的力氣撞在她的脖頸上,她再也沒能堅持,兩眼一黑便倒了下去,與樊簡拉着的手也無力的松了開來,她最後看到的情景是,樊簡掙紮着被剛才那名高個子黑衣人夾在腋下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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