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隻是二番,陸以堯和整個團隊依然很重視。電影在去年年底就殺青了,那之後陸以堯開始真人秀錄影,直到二月初,導演親自打電話來溝通,詢問能否補拍。陸以堯可以拒絕的,因為根據合同,他已經在約定工期内完成了約定内容,這段補拍是劇本上沒有的,但他同樣理解導演精益求精的藝術追求,所以還是讓姚紅排出了一天檔期,特意過來補。導演重新看了一遍補拍内容,确認無誤,才從監視器後面起身,往陸以堯這邊走過來。這個導演其實在圈裡挺有名望,早年也拍過不少得獎的片子,但随着近些年電影越來越娛樂化,觀衆群體越來越年輕化,他也不得不開始向資本妥協,朝着商業化轉型。奈何藝術偏好和思維不是一天養成的,這條轉型之路也頗為坎坷,于是這些年陷入了叫好不叫座的怪圈。但陸以堯對他非常尊重,因為這位導演對所有演員也非常尊重,不會倚老賣老,頤指氣使,并且工作起來一絲不苟,敬業認真。說句誇張點的形容,這位導演聚精會神坐在監視器前面的時候,陸以堯仿佛能看見他整個人都在燃燒,燒着生命,燒着心血,隻為了心中的追求。陸以堯羨慕這樣熱烈而純粹的投入。&ldo;辛苦了,&rdo;導演拍拍他的後背,既欣慰又感謝,&ldo;特地過來一趟,檔期不好協調吧。&rdo;&ldo;沒什麼的,&rdo;陸以堯輕描淡寫,并不多說這些,&ldo;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是吃這碗飯的。&rdo;導演似有些驚訝他會這樣回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幾秒,忽然拉着他往角落裡走:&ldo;過來我給你講講戲。&rdo;陸以堯一臉茫然,不知道那邊燈光攝影都開始收拾設備了,導演還要講什麼戲。很快,導演就帶着他來到了相對僻靜處,周圍還是不時有劇組人員走動,但大家都忙着收工,也沒人管導演和演員談心。&ldo;我欣賞你對待工作的态度,所以我就開門見山了,你别嫌我說話直,&rdo;導演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晚輩,帶着點和藹,但更多的是期許,&ldo;态度端正是好事,但你的演技确實還需要打磨。&rdo;陸以堯沒想到會等來這麼一句話。整個拍戲過程裡,導演說的最多的是&ldo;你可以試試這樣的感覺&rdo;,然後就開始講人物,講沖突,講肢體,但從來沒對任何一位演員直白地說,你的戲不行。甚至對上那種陸以堯都能看出來不行的,導演也是大寫的耐心。陸以堯一度以為這就是導演的脾氣,現在看來,可能更多的是顧及演員情緒,畢竟罵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拖累進度。見陸以堯沒出現抵觸情緒,導演直接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起來:&ldo;演戲這件事,有的人靠毅力,有些人靠靈氣,有些人靠經驗,有些人靠臉……&rdo;&ldo;靠毅力的人,演什麼,就會把自己逼成什麼,不演瘋了不算好,這是最難得的;靠靈氣的人,遇見與自己來電的角色,往往特别出彩,但遇見不來電的,那就廢,這樣的演員很幸福,隻要挑到合适的角色,往往四兩撥千斤,就能達到驚豔的效果,但靈氣真是一種非常短暫的東西;靠經驗的我就不多說了,這種是最普遍的,表演程式化,無功無過,精不精彩,全看劇本;至于靠臉,我說句實話你别不愛聽,現在圈子裡像你這樣的年輕演員,基本都是刷臉,觀衆記不住你的角色,隻能記住演員本身,這不是好事……&rdo;見陸以堯一直沒吭聲,導演忽然笑了,自我調侃道:&ldo;是不是覺得我這個老年人的想法特别落伍……&rdo;&ldo;沒有,&rdo;陸以堯确實聽進去了,而且聽得很用心,&ldo;您說的這些,我會認真去想一想的。&rdo;導演欣慰地點點頭:&ldo;我欣賞你對待演戲的态度,夠認真,夠敬業,但還不夠愛。&rdo;說到這裡導演停住,看向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員,看着他們把剛剛還布景滿滿的宮殿一點點搬空,隻留下一座空殼,&ldo;你的眼睛裡沒有對演戲的熱情,如果你不能愛上這一行,你就永遠隻是個明星。&rdo;&ldo;當然,&rdo;導演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陸以堯,&ldo;如果這就是你的追求,那剛才那些就當我沒說。&rdo;陸以堯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話,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那邊有人喊導演,導演應了聲,最後拍了一下陸以堯的肩膀,再沒多說,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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