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有華知道這個水潭和河道工程大隊長安排的任務進度并不算很快,他回家也說,“估摸着不把‘農業學大寨’這一杆子事過去了,大隊長不會輕易讓這個工程完工的。”
“這事鼓吹了一兩年了也沒個停歇,還越演越烈了,大隊長就算是不知後來事也能看出來一點了。”朱嬌嬌搖頭感慨,她修養了這麼幾天時間,總算是頭不暈了。
原本之前還說等她頭不暈了就再去一趟醫院,但縣城裡的消息不大好,上一次搗亂的那批敵特還沒有抓住,又出了亂子,這已經是第三起亂子,葉有華又請了張大夫再三搭脈,确定了妻子确實是康複了之後也就不急着去醫院。
葉有華幹脆叫朱嬌嬌還在家裡呆着,“反正你在家裡也沒有閑着,先歇上一個月再說吧。”
就是朱立勤跟于敏喬也贊同,“醫院的醫生還說得半個月呢,你這才幾天時間?先養着吧。”
三對一,少數服從多數,朱嬌嬌也隻好繼續歇着了。
正閑聊着,院門被敲響了,四個人對視了幾眼,有些疑惑,這個時候都晚上九點多了,孩子們已經歇下了,他們也準備歇下了。老門山各家各戶的社員們也差不多都是要歇下了,這會還有誰會來?
葉有華聽了一下動靜,外頭沒人說話,但敲院門的聲音雖然不急不緩的可也一直沒有停歇過。
“我去開門。”葉有華站起身來,走到院門處先問了一聲,“誰啊?”
朱立勤擔心有什麼事,也緊跟着出來了,他也凝神聽着外頭的動靜。
聽到問話,外面靜了一靜,敲門聲也歇了,“是我,劉大萬。”
“劉大萬?”葉有華眉頭緊蹙,這不是劉金貴的大兒子麼?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尋仇?
朱立勤示意女婿,“開門吧。”人家來都來了,總不能一直關在外頭。
葉有華點點頭,将院門打開半扇,“劉大萬,你這麼晚找過來是有什麼事麼?”
院門開了,劉大萬也沒有走進來,“撲通”一聲,他在院門外跪下了,“立勤叔,我替我爹娘跟您道歉!我知道我爹是不想還錢才臨死前還擺了道場。當年立勤叔借給我爹五十塊大洋的事情我也問過我娘了,确實是屬實。父債子還,我爹是死了,但他的欠賬,我認。”
說着劉大萬膝行着遞了一疊錢跟一個錢袋子過來,“這三十五塊大洋跟五百塊錢還請立勤叔您别嫌棄先收下,我知道現在還錢跟還大洋肯定是不一樣的,但這大洋一時半會的我也沒有,這三十五塊大洋還是當初您借給我爹剩下的那些,我先把這些給還上,以後要是換到大洋了再給立勤叔您補回來。”
他見朱立勤并不肯接過錢的樣子,又伏下身子磕了幾個頭,“原本我早該過來還賬的,但還得先緊得辦我爹的喪事,今天才辦完了我爹的喪事了,謝完了族老們這才有空過來。”
“我爹做的事我娘也跟我說了,我們家實在是對不住立勤叔了!”說着劉大萬又磕了幾個頭。
磕完頭他幹脆沒再直起身子,直接高舉着手裡的錢身子伏在了地上,“其實當初五十塊大洋我給祖母治病是足夠用的,當初還沒有用完祖母就過世了,祖母跟我爹是一樣的病,這病是治不好的。祖母一個寡婦把我爹幾兄弟拉扯大不容易,我爹有些受不住才怪在您的身上。”
朱立勤一時間有些沉默,合着他愧疚了幾十年,其實人家當初借走的錢還沒用掉一半!不,應該說從剩下的三十五塊大洋來看也才用掉了三成而已。
葉有華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劉大萬,對劉金貴真的是愈發地厭惡了,“劉大萬,你回去吧!這錢你也拿回去。當初這錢借出去了我爹就沒想着要收回來。”
朱家不肯收錢,劉大萬也就不肯起身,一時間就僵持住了。
“咳咳咳,立勤啊,有華小子啊,聽我的,這錢你們還是收下吧。”突然間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朱立勤幾個才驚覺這邊還有旁人,他們看過去,是大隊長跟老支書站在圍牆拐角處,因着沒有點火把也不顯眼,他們倒是沒有發現。
大隊長扶着老支書走近一些,老支書接過劉大萬手上的錢,“這事我替你們做主了,劉大萬還三十五塊大洋和一百五十塊錢給朱家,這事就算是了結了,以後各不相欠。”
有老支書做主,大隊長又在一旁,劉大萬跟朱立勤也就把這事給了結了,劉大萬默默地給朱立勤又磕了幾個頭才又起身走了。
“唉,這是個好孩子,可惜劉金貴不積德。”老支書邊咳嗽邊說到。
朱立勤看老支書咳嗽得這麼厲害幹脆就請他們進屋坐一坐,老支書也沒有推托,讓大隊長跟葉有華攙扶着進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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