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留玉歎了聲,頗有些高山流水知音難覓的寂寥,他擡筆畫了最後一筆,上下看了看,點頭笑道:“已經成了,隻是還差題詞和印鑒,等我從宮裡回來再想吧。”他說着就擱了筆,杜薇給他端盆讓他盥手,他又接過幹巾子擦了擦,慢慢道:“等會兒要去宮裡過冬至節,你先去備着吧。”
杜薇端着盆子的手頓了頓,才試探着問道:“奴婢也去?”
宮留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卻似乎懶得回答這個問題,把筆擱在青玉的筆洗裡涮了涮,才道:“你不想去?”
杜薇端着盆子躬身道:“奴婢聽殿下的。”
宮留玉站起身漫聲道:“既是聽我的,那就走吧。”
這人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杜薇也把不準他的脈,更猜不透他下步走的什麼路數,隻能下去收拾打點進宮要用的各項物事。
等她打點好的時候,宮留玉的車輿已經停在了垂花門外,他人已經坐進去了,正撩開銀繡夔龍的車簾,不滿地看着杜薇:“女人家就是麻煩,怎麼不快點?”
杜薇踩着凳子上了車,把一隻精巧的鬥彩蓮花手爐擱到他手裡,慢慢道:“其他的倒是好弄,唯獨手爐裡的炭要燒好才熱,奴婢等炭燒好耽擱了些時候,殿下恕罪。”
宮留玉歎息了聲,把手爐塞回她手裡,帶了幾分啼笑皆非:“又是手爐又是大氅,你把我當小姐伺候嗎?”他撩起車簾探了探溫度:“女人家不像男人耐寒,經得住冷風,還是你自己留着吧。”
杜薇想了想,自己也撐不住笑了,她伺候的主子都是閨閣裡頭的小姐,樣樣都照精細了來,冬日怕凍夏日怕熱的,她也習慣了女人家多事矯情,如今伺候宮留玉也難免處處往多了想。
宮留玉看着她難得笑的開懷,眉目灼灼豔豔地舒展開,明晃晃地惹眼,他看的目光微緩,随即又淡了下來。雖說有個貼心人伺候是好事,但太過沉溺可就不好了,更何況這人眼下還探不出究竟。
馬車一路出了府門,這時一陣噼裡啪啦地炮竹聲響,一股青灰色的煙順着被寒風吹的飄忽地車簾鑽了進來,帶來嗆人的煙味。宮留玉捂着鼻子皺眉道:“哪裡來的賤民,放炮都放到我府門口了。”
杜薇掀起簾子看了看,然後對着宮留玉道:“是幾個小孩子家,想來是不懂事誤闖過來的。”她又解釋道:“冬至節又叫亞歲,僅次于過年呢,哪裡能不多樂呵樂呵?”
宮留玉倒也沒心思和幾個小鬼計較,隻是哼了一聲,又嘀咕了幾句,然後就聽車外飄來一陣歌聲“一九二九,招喚不出手;三九二十七,籬頭吹觱栗;四九三十六,夜眠如露宿;五九四十五,太陽開門戶…”
他聽得入了神,然後笑道:“這歌倒是有趣,叫什麼名字?”
杜薇也側耳聽了一會兒,浮上一絲懷念神色:“是九九歌,我小時候也唱過呢。”
宮留玉饒有興緻地道:“哦?是麼?你唱來聽聽。”
杜薇清了清嗓子,一開口卻是一口輕軟的南方小調,宮留玉怔了怔,半閉着眼睛側耳聽着,細白手指還合着拍子在膝蓋上敲打着,她本來還有點放不開聲,如今見他聽得認真,便慢慢地開了嗓子,婉轉纏綿的曲子在車裡盈盈流着,似乎冷氣兒都被驅散了不少,語音纏綿地将人裹着,讓人跟着酥麻了半邊身子。
一隻曲子也沒多唱,杜薇很快唱完,然後清咳了聲。
宮留玉回過神來,谑笑道:“瞧不出來你會的倒是多。”
杜薇幹咳了聲:“小時候學的。”她看宮留玉如今心情尚好,便試探着道:“今兒個您帶奴婢進宮,是有什麼别的吩咐?”
宮留玉淡笑了聲,轉身拉開一個小巧的楠木嵌螺钿櫃子,從裡面取出一樽四方的獸首銅樽,杜薇側頭看了看,訝然道:“這是賞賜宗室用的銅盞。”
宮留玉擱在手裡把玩了片刻,慢慢地道:“這杯子做了手腳,隻要一注酒水,過上一時半刻就會裂開。”
杜薇屏氣凝神地聽他往下說,就見他繼續道:“按照往常,每回冬至宴結束之後皇上都會賞賜稷酒和大羹,算是賜福給衆人,每個人用的器皿和酒盞都是有定數的…”
杜薇隐約聽出些門道來,就聽他繼續道:“這個是我仿照老六的模子打的。”
越是細處越是容易讓人揪出錯處,杜薇由衷佩服道:“殿下好謀算。”
宮留玉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把手裡的銅盞擱在八錦盒子裡遞給她:“等會兒宮裡定然忙亂,一應的器皿杯盞尚儀局打點的,你把這個交給鄭司賓。”
杜薇一怔,不知該不該接,就聽宮留玉的聲音輕飄飄從頭頂傳來:“怎麼?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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