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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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虎方眼前也白茫茫一片，這白茫茫不是接天連地的雨水，而是司徒亂的刀光。刀光貼着宋虎方的頭皮，擦着他的鼻尖，挨着他的胸口、背心，飛來施去，他發現眼前這個人實在厲害，是他平生所遇過的最強對手！雨滴被激蕩的殺氣彈開，濺落在周圍，他心中有了一絲後悔。&ldo;中原三鷹&rdo;投奔海紅雁以來，沒有見過海紅雁一面。今日有幸跟随着捉拿反賊，他們便打算好好露一手，所以故意等到萬衆矚目的時候才出場。論武功，他們自信遠遠勝過前面幾十個湊數的，就算拿不下小船上的人，也不至于輸得太難看。誰知第三鷹花裡榮竟在數招之内被一名瘦小的老婦打落下水，忽然又聽到第二鷹馬成慘叫，宋虎方立刻心生懼意，縱身急退。他這樣的小人，從來就想不到報仇之類的事，片刻就退到了船沿。他偷眼望着大船，見沒有人接應，幹脆也不顧臉面了，虛晃一招說聲，&ldo;司徒亂，後會有期&rdo;，便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裡。司徒亂喊：&ldo;不要走！&rdo;也要往水裡跳。突然宋虎方又浮了上來，而且臉色竟然變得漆黑，一如這漆黑的水面、漆黑的天色。&ldo;水裡……有毒……&rdo;宋虎方嘶聲說完，仰面沉下，再也沒能起來。水裡有毒，什麼時候下的毒？司徒亂回頭罵道：&ldo;婆婆！你做事好歹也護着點兒自己人！我要是跟着他跳下去，豈不是也翻了肚皮啦？！&rdo;李檀弓沖到他身邊，高聲問：&ldo;誰是婆婆？&rdo;司徒亂說：&ldo;船上的都是婆婆。&rdo;&ldo;剛才被青姑殺了的是誰？&rdo;司徒亂吼：&rdo;說話這麼費勁，你就别問東問西了！我嗓子都快喊劈了！&rdo;李檀弓揪着他不放，&ldo;我突然想起來了，剛才青姑殺人時，你的表情有點兒誇張啊。&rdo;灰衣老婦從背後拍了他一下，她臉上戴着一張又醜又黃的人皮面具，聲音在隆隆的雷雨中依舊清晰可聞，看來剛才她沒真的想和花裡榮說話。&ldo;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rdo;灰衣老婦說，&ldo;下面才是惡戰。&rdo;&ldo;阿九呢？&rdo;李檀弓問。&ldo;被我藏起來了。&rdo;&ldo;你才是漁火婆婆對不對？青姑剛才殺的是誰？&rdo;灰衣老婦，她當然是漁火婆婆，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對司徒亂說：&ldo;水裡沒有毒，你見過誰在寬闊的水域下毒的？那個什麼鷹不過是中了我一針。&rdo;司徒亂問：&ldo;現在怎麼辦？&rdo;漁火婆婆說：&ldo;看常缺。&rdo;李檀弓跺腳怒道：&ldo;你們到底在設什麼局？！&rdo;他顧不得追問，跑回艙房尋找阿九。另一邊，常缺覺得是火候了，該勸海紅雁現身了，盡管還不知道此時在船上的海公公是真是假。他在艙門口站定，俯身說：&ldo;反賊悍猛，不知幹爹有何妙計，可否示下？&rdo;大概知道口音容易露餡，這次海紅雁不肯說話，而是由一個小太監出來告知：&ldo;公公沒有妙計，一切請常大人做主。&rdo;常缺無法判斷，他擔心這個海紅雁還是替身。他花費了極大的心思，又利用了海紅雁急切地追殺李檀弓和阿九的契機，才把那人引到太湖中央，此地不在東廠勢力之内，救也沒法救。可萬一他還是假的，豈不又是無功而返？海剝皮、海紅雁，算起來他跟着此人出京五個月了，期間見過他七次，可這七次見的都是替身，而且是不同的替身，因為海紅雁并不信任任何人，包括常缺。不管怎樣，常缺決定賭一把。他說：&ldo;常缺領命，等下若是驚動了幹爹，還請幹爹不要見怪。&rdo;他決定在海紅雁（不管真假）現身之前，将所有的幫手都帶到東廠大船上來。司徒亂歇了片刻，突然想起來要找李檀弓，這時候他聽到後者的一聲尖叫：&ldo;什麼東西？！&rdo;司徒亂慌忙扭頭，隻見東廠船頭突然出現了一個黑魃魃的圓球，有面盆那麼大。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什麼圓球？是火炮的炮口啊！&ldo;沒事！&rdo;他慌忙喊，&ldo;這麼大的雨，怎麼着都是啞炮！&rdo;可他話音剛落，人家就一炮轟了過來！原來火炮一直用油布蓋着，根本沒淋雨。因為兩船離得過近，這顆炮彈失了準心，遠遠地爆炸了。大船準備發第二炮時果真啞火，畢竟水是無孔不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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