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房裡擠了一屋子人,楊辣椒在刷鍋,唐國光和唐小茶忙着清理桌子,幾個皮猴子在屋裡屋外亂竄。
唐老頭蹲在竈門前抽着大喇叭煙,老半天才吭氣,“花生糖我從小做到大,就算再久沒做,手藝也在的。”
唐老太樂呵呵地說,“是啊,當初就是我貪吃你做的花生糖,才有了現在這麼大一家子呀!”
唐小茶很少聽大家提起過唐老頭、唐老太年輕時候的事,現在唐老太主動提起,她便纏上了,“奶,說說你跟我爺的事呗!是包辦婚姻,還是自由戀愛?”
唐老太臉色突然變得晦暗不明起來,唐小茶意識到她問錯了話,這時,一隻腳在桌子下踢了踢她。
唐小茶低頭一看,是一雙花布鞋。她朝對面望去,楊辣椒朝着她搖了搖頭。
唐老太好像沒特别留意這個細節,把篩子放在飯桌上,對外頭喊道:“小峰、小權,莫跑了,快過來幫着剝花生。”
幾個皮猴子立馬乖乖的圍着桌子坐下來,幫忙剝花生。晨晨踮腳搬着桌子邊,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篩子,小嘴張得大大的。
唐小茶特地選了幾個幹癟的花生剝開,放了顆皺巴巴的花生米到那張小嘴巴裡,又把剩下的那幾顆放進了晨晨的小手心裡。
晨晨最喜歡吃這種花生米了,嚼起來有甜味。他笑得眼睛眯眯的,嚼完一顆,又把另一顆放到嘴裡。
人多力量大,十斤花生大半個小時就剝完了。楊辣椒給竈裡開了火,唐老頭等着鍋燒辣了,把花生米全倒了下去,掌着大鍋鏟把不停地翻炒起來。
沒過多久,房子裡全是炒花生的香味。唐國棟不停地吸鼻子,“好香喲!”
唐老太心疼他,讓唐老頭鏟了一鏟子炒得色帶黃的花生米放桌上。唐國棟立馬護住了,“這是奶給我的,你們不能吃。”
“小棟,不可以這樣。”楊辣椒很注重孩子的教育,硬逼着他分給哥哥姐姐吃,急得他狂飙英語單詞。
見哥哥姐姐們根本沒有跟他搶的意思,這才用手臂環着花生,使出吃奶的力氣吹起來。等吹涼了,他小心翼翼地裝進褲兜裡,邁着一雙小短腿往外跑,“嘿嘿,我們家小黑有好吃的了。”
人都沒得吃,還敢拿花生喂鳥?楊辣椒擔心唐老太說,急忙追了上去,小皮猴子卻早已跑進了椰子林。
這頭嬉笑暄天,把在土磚房裡歇覺的何志英吵醒了,她爬起床,偷偷摸摸往這邊張望。
原來是在做花生糖,于是,又躺了回去。幫忙的事就懶得去了,等一陣花生糖做好了,楊辣椒會喊她的。哪個叫唐老太不讓她和唐國平搬進新房呢?
火房裡,花生炒好了,一群人七手八腳的去了皮,唐老頭已經在炒白砂糖了。海省多甘蔗,有糖廠,白砂糖比紅糖好買,價錢也差不多。但紅糖不适合做花生糖。
唐老頭把炒好的花生放到炒白糖裡,用木勺一勺勺舀到清理幹淨的木桌上。楊辣椒拿着木棍飛快地擀開,然後用菜刀切成長方塊。一邊切,糖就一邊凝固了。
香香甜甜的味道沒把幾個皮猴子饞壞。
“媽,我想吃糖糖。”晨晨舔着小嘴,眼巴巴地望着桌子。
唐小茶怕燙了他,把他抱到一旁,“現在糖燙嘴嘴,等涼一會兒再吃。”
晨晨乖乖地點點頭,“嗯!”
等糖慢慢變冷變硬,唐國棟早已經等不及了,立馬抓了一塊塞到嘴裡,含含糊糊地說道:“又脆又香,真好吃!”
唐國峰則拿了一塊吹了吹,舉到唐小茶面前,“姐,吃糖!”
唐小茶望着他一笑,輕輕咬住花生糖,慢慢地咀嚼着。純手工制作的,雖然糖有點硬,但絕對比二十一世紀機器生産的味道要純正得多。
“爺,真好吃!”唐小茶誇道,唐老頭笑得憨搓搓的,“好吃你就多吃點。”
唐老太也樂呵呵地說,“這可是你爺的拿手絕活呢!哎,這鍋幹了,老頭子,辣椒,準備來第二鍋了喲!”
“好!”楊辣椒答應着,把涼了的花生糖往洗幹淨的大壇子裡裝。幾個皮猴子跟搶似的,你抓一塊,我抓一塊,吃得可歡。
唐小茶裝了大半碗,用布袋子裏了,送去場部醫院。
今天已經是過小年了,很多醫生放假回家了,中醫科仍在堅守崗位的隻有顧庭琛。不過,眼下衆人都忙着過年的事,芝麻綠豆大的病沒空來看,唐小茶到的時候,他在給一個年輕人把脈。
年輕人愁眉苦臉的,“每次天氣一變,我這手臂都擡不起來,做事也做不了。”
“這邊氣候濕熱,有關節炎和類風濕的人很多。”
顧庭琛讓男人脫掉上衣,在他肩前、肩後、肩髃各紮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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