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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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兒上三個悶頭吃飯的男人：&ldo;……&rdo;穆城眉心微擰，看了眼計九，面無表情，計九同樣看向他，臉色不善。尚萌萌身形僵了一下，很誠實地說：&ldo;我去旁邊，吃炒飯。&rdo;計九動了動唇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自嘲地笑笑，最後什麼都沒說，隻低眸發牌，看不見表情。穆城看了她一會兒，語氣很淡，&ldo;你出來這麼久，怎麼也不給家裡打個電話。&rdo;&ldo;……&rdo;尚萌萌抿唇。她當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出來之前跟她媽大吵了一架。靜默了幾秒鐘，尚萌萌随意地笑笑，&ldo;沒事兒，我給我媽發了短信的。&rdo;他略點頭，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兒，&ldo;不回去換件衣服？&rdo;她想都不想：&ldo;懶得跑。&rdo;穆城黑眸盯着她：&ldo;阿力開車送你。&rdo;&ldo;……我覺得，這身衣服挺好的，沒什麼不對。&rdo;她吸了口氣吐出來，這次，語氣多了點兒不耐煩的味道。話音剛落，一聲清脆的&ldo;叮&rdo;響起，是那個躺在桌上的破舊手機。計九的手機。衆人舉目看過去，面色皆是微變。計九眯眼，舔了舔嘴裡的腮肉，起身把手機拿了過來，一條新信息躺在短信箱裡，發信人：魏佬。姜力蹙眉，&ldo;有消息了？&rdo;計九咬弄着下嘴唇的肉，鎖上手機随手一扔，&ldo;明天晚上十一點，豐和船廠。&rdo;視線微轉看向穆城，漠然道，&ldo;他們要我帶尚萌萌過去。&rdo;穆城坐在椅子上，眸微垂，神色極是冷靜，&ldo;阿力，查一下那個船廠在什麼位置。&rdo;阿力說：&ldo;是。&rdo;&ldo;不用查了。&rdo;尚萌萌忽然出聲，道，&ldo;我知道那個船廠，在郊區，地方很隐秘，旁邊就是大堰。&rdo;姜力追問：&ldo;周圍人煙多麼？&rdo;&ldo;那兒是廠區，沒什麼人住。&rdo;阿力半眯着眸子沉吟一陣，擡眸，&ldo;城哥，我馬上安排我們的人過去埋伏起來。&rdo;穆城點了下頭，&ldo;别打草驚蛇。&rdo;&ldo;嗯，我們會謹慎的。&rdo;&ldo;魏祖河老窩那兒的情況如何？&rdo;&ldo;二爺和三爺都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rdo;計九曲着一條腿靠坐着地上，指間夾着煙，涼悠悠地冒出一句話，&ldo;大客戶既然來了，魏祖河肯定也到了。我好心提醒一句，那隻狐狸老奸巨猾心狠手辣，恐怕沒你們想的那麼好對付。&rdo;尚萌萌心情沉重幾分，正色道，&ldo;計九說得對，大家一定要小心。&rdo;姜力笑笑，&ldo;放心吧萌萌，他們在明我們在暗，怎麼也輪不到我們吃虧。沒事的。&rdo;說完，拿起車鑰匙走出房門。門開門關，一室陷入片刻安靜。穆城靜了會兒，起身走到尚萌萌面前。她擡眸看着他，見他臉色沉冷，目光幽深如井，心頭升起一絲莫名的緊張，輕聲道：&ldo;怎麼了？&rdo;他語氣平靜，&ldo;你跟我出來一下。&rdo;&ldo;……&rdo;尚萌萌怔了怔，點頭。兩人并肩往外走，穆城拉開門，她提步走了出去。他握着門把微微側身，冷漠的視線掃了眼坐在地上的男人。計九叼着煙冷笑，&ldo;怎麼城哥，現在還怕我跑呢？您這疑心也太重了點兒。&rdo;穆城冷眼看了他幾秒，轉身出去了，房門再次關上。見幾人都走了，秃子鬼鬼祟祟地探首張望，然後看向計九，聲音壓得極低：&ldo;诶，九哥，他們都走了……咱們，真不跑啊？&rdo;龍子一巴掌給他扇過去，低罵：&ldo;跑你奶奶個嘴兒！你有沒有腦子？九哥和他妹子的命現在都攥在穆城手裡，你跑，你他媽想害死九哥啊！&rdo;秃子痛得鬼叫一聲，&ldo;我也就問問，你以為我真想跑啊！&rdo;&ldo;問都不該問！&rdo;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鬧得計九頭疼。他夾煙的右手摸了下嘴唇，皺眉，語氣裡透出濃濃的不耐，&ldo;吵個雞卵啊。&rdo;龍子和秃子瞬間噤聲。計九表情冷淡，後腦勺靠着牆壁安靜抽煙。不多時，手裡的爛煙燒得隻剩煙屁股，他把肺裡的尼古丁沉沉吐了出來，淡道，&ldo;明晚上的事兒，你們倆誰都别摻和進來。&rdo;&ldo;……&rdo;話音落地，龍子和秃子全都變了臉色，沖口而出道：&ldo;九哥，您這話啥意思啊？&rdo;計九更不耐煩了，&ldo;聽不懂人話？我說明兒晚上的事情不許摻和，這回聽明白沒？&rdo;龍子眉心緊得能夾死蒼蠅，盯着他，&ldo;九哥，你是不是怕明天晚上有危險，所以不讓我們跟着去？&rdo;計九輕輕一哂，看着頭頂白晃晃的燈泡，&ldo;這件事本來就跟你們沒關系，不用跟着我去冒險。&rdo;秃子嘴唇緊抿，&ldo;不行，既然知道有危險，我們更不能讓你一個人去。&rdo;計九慢條斯理地嚼煙嘴，淡笑，&ldo;要不是因為我妹子，你以為我樂意摻和麼。&rdo;左手從錢夾子裡摸出一張卡，遞給兩人，&ldo;密碼是852369，裡面有些錢，雖然不多，但應該夠你們回東北做點兒小生意。&rdo;龍子和秃子相視一眼，沉默。&ldo;别過這種身不由己的日子了。&rdo;計九笑了下，看向龍子，&ldo;拿着。你不是想買媳婦兒麼？夠你買個賊漂亮的了。&rdo;龍子深埋着頭，半晌，從鼻子裡呼出一口氣，說，&ldo;九哥，咱們跟了你幾年，以前什麼事都是聽你吩咐。這一回，讓我們自己做回主吧。&rdo;秃子也笑，&ldo;是啊九哥，大家兄弟這麼多年，最後再一起拼一把呗。而且要是沒見到咱們，魏佬會起疑心的。&rdo;計九靜默良久，彎唇，&ldo;媽的，兩頭蠢驢。&rdo;尚萌萌跟着穆城走出房間。他垂眸安靜地往前走，直至電梯口前，摁下向下的箭頭。她狐疑，&ldo;你要帶我去哪兒啊？&rdo;明天還有一場惡仗，她以為他要準備很多東西。穆城語氣平靜，&ldo;送你回家。&rdo;&ldo;……&rdo;尚萌萌蹙眉。剛好電梯來了，他伸手去牽她，卻被一把甩開。她轉頭就往回走，扔下一句話，&ldo;我不回去。&rdo;穆城人高腿長，追上來隻跨了兩步，拽住她纖細的胳膊嗎，語氣微沉，&ldo;聽話，我送你回家。&rdo;她垂眸看了眼他的修長五指，靜道，&ldo;怎麼，你還準備把我綁回家麼？走廊有監控，你這麼拽着我，不怕那個嘴碎的前台說三道四？&rdo;&ldo;……&rdo;穆城緊緊盯着她，薄唇抿成一條線。她毫無所懼地和他對視。良久，他隐忍地皺了下眉，拖着她進了昨晚睡覺的房間，&ldo;砰&rdo;的一聲，大力甩上門。男人力道太大，她有點兒疼，扭着手腕用力地掙紮，&ldo;痛，你放開！&rdo;穆城深吸一口氣，五指收得更緊，&ldo;尚萌萌，我再說一次，你今天必須乖乖回家。&rdo;她氣結：&ldo;我不要。&rdo;他冷淡而強硬，&ldo;沒人在跟你商量。現在不是你跟我矯情鬧脾氣的時候。&rdo;&ldo;你是不是瘋了？&rdo;她瞪着他，簡直無法理解，&ldo;要是見不到我，你覺得你要找的人會現身麼？你當全世界的人都是二百五啊？&rdo;穆城聲音更低，&ldo;要怎麼抓人是我的事。&rdo;&ldo;……&rdo;尚萌萌深吸一口氣，&ldo;好，這當然是你的事。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計九他們？如果臨到頭，魏祖河發現自己被耍了，計九他們還有活路麼？&rdo;他說，&ldo;他們我會想法子保。&rdo;黑眸一深，&ldo;但是你，明天絕對不能去。&rdo;她盯着他，&ldo;為什麼？&rdo;穆城語氣冷漠，&ldo;你礙手礙腳。&rdo;放屁。尚萌萌嘴唇咬得泛白，&ldo;你知道明天那種場合很危險，你擔心我有意外，是不是？&rdo;穆城薄唇緊抿，沒吭聲。尚萌萌眼睛微紅，&ldo;是不是？&rdo;他在她的質問下沉默。迄今為止，他的心情其實極其複雜，關于二十五年前的那場車禍，關于那個在幕後逍遙法外多年的黑手。他已經籌謀好了一切，隻差最後一步，他就能告慰亡父亡母的在天之靈。明晚，是最後，也最關鍵的一步棋。毫無疑問，尚萌萌是好的誘餌，由她引蛇出洞，最穩妥，風險最低。如果他夠理智，就應該像她說的那樣，把她也放在局裡布棋，可這個女人，長在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他不能讓她承受哪怕一丁點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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