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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頁(第1頁)

樊疏桐隻覺背心冒寒氣,頓了好一會兒,嗫嚅道:“雕哥,違法的事qíng我不gān,這個我早先就跟你說過的,你不能讓我蹚這渾水……你也知道我爸是誰,我不想給他臉上抹黑,再說直接點,不要指望我爸給我們當盾牌,他是軍人,一身正氣,視正義為靈魂,如果将來出事第一個舉起槍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哪怕我是他的兒子。”

一聽他這麼說,老雕的語氣馬上柔和起來:“疏桐,言重了啊,我認都不認識令尊,想認識隻怕都不夠資格,怎麼會想到讓他老人家當盾牌呢?這個我可以給你做保證,我們的買賣雖然談不上絕對合法,但也不至于挨槍子兒,你就放一萬個心好了。”

樊疏桐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知道老雕這是在穩住他,更知道老雕允許他回G市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爸是棵足夠qiáng大的大樹,即便乘不了涼,隻要說這買賣是樊司令的公子在做,很多人都會忌諱三分,不會輕易動他,不動他,老雕他們自然就安然無恙了。這就是江湖啊!他很害怕,回G市之前還沒這麼怕,在外面怎麼胡作非為别人也不知道他是誰,可是在G市就不一樣,每天坐着豪華轎車進出大院誰不知道他是樊司令的公子,不認得的他,也總認得他爸吧?這讓樊疏桐更加膽戰心驚,回來後一改往日招搖混世的作風,做事極為謹慎低調,他根本不敢想如果他出事會有什麼後果,一想晚上就做噩夢,失眠的惡疾困擾他多年,就是這麼來的啊。

既然跟老雕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所幸攤開了講:“雕哥,我是真不想gān了,家父年邁,我自己的身體也大不如從前,各方面jīng力都顧不上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說着他歎口氣,“我一直很敬重雕哥的為人,你救過我的命,疏桐不是不知恩圖報的人,實在是因為身心疲憊做不下去了,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前面有個黑dòng張開了大口等着吞我,我不希望這個預感實現,因為我不想連累雕哥和兄弟們。”這些話聽着像是委婉之詞,其實是他的心裡話,他是真的累了,老雕當然也聽出他話語間的疲憊,沒有打斷他,讓他說。

“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或者是為了給下面的兄弟們一個說法,我可以将公司開業以來我個人的全部所得jiāo出來,以前我覺得錢很重要,拼了命地賺錢,現在我明白錢多了反而是種負擔,尤其是這錢來路還不一定正的qíng況下,就更加惶恐不安了,說句不好意思的話,晚上睡覺都不踏實,我的失眠有多嚴重雕哥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吧?可能是我這個人沒福氣,或者是不适合gān這個,因為我從小就在一個非常嚴肅的家庭中長大,雖然從小就皮,挨了家父不少鞭子,甚至還差點讓他拿槍把我給崩了,但我骨子裡是明白是非的,知道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隻是因為青chūn叛逆期一心想跟家裡對着gān,以顯示自己的qiáng大,結果一步錯步步錯,弄成今天這個樣子。雕哥,你也是過來人,你知道人走錯路後總想回頭,我唯一比别人幸運的是我還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錯了,現在是真的想回頭,而很多人卻是在兩鬓斑白的時候才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想回頭都沒可能了,雕哥,我不想那個樣子……”

停了一下,樊疏桐想繼續說下去,可聲音已經明顯哽咽,不能說到過去,連想都不能想,那些風化了的歲月和往事是他心上最深的一道口子,每次一觸及就止不住的疼痛,永無結痂的可能。

他沒有繼續說,老雕也陷入了沉默,然後輕輕挂斷了電話。樊疏桐聽着電話那邊嘟嘟嘟的忙音,終于無力地深深埋下了頭,就像一個罪犯終于在正義面前低下了可恥的頭顱一樣,他認罪了。時至今日,他終于認罪了。包括對朝夕,他都認罪了。可是,他能獲得寬恕嗎?能嗎?

(3)

下了班回到家,一進門珍姨就滿臉是笑地迎上來:“桐桐,下班了?”“珍姨,我都多大了,還這麼叫。”樊疏桐依然低着頭,很不滿珍姨叫他的rǔ名,說過她很多次,她就是沒記xing。那也沒辦法,樊疏桐是珍姨從小帶大的,以前他和母親還居住在鄉下的時候,珍姨就住他們母子隔壁,母親身體不好,經常照顧不了當時還年幼的樊疏桐,多虧了善良的珍姨,經常幫襯着他們家做事。後來樊世榮将他們母子接到了G市,不久聽說珍姨的男人去世了,樊疏桐母親感恩珍姨過去的照顧,就跟樊世榮商量,把珍姨也接了過來,好讓她有口飯吃有個依靠。一晃這麼多年過去,樊疏桐母親早已不在人世,珍姨牢記首長夫人的臨終囑托,一直盡心盡力地照顧着樊家老小,尤其是被她從小帶大的樊疏桐,完全就是把他當親兒子養了,每每樊世榮訓斥兒子的時候,珍姨都要幫着說好話,小時候闖了禍,珍姨也大多幫着他開脫。

眼見樊疏桐這麼大了,珍姨還是改不了口,張嘴就是“桐桐”,樊疏桐知她是年紀大了記憶衰退,也就懶得計較,隻是有時候被寇海那幫鬼崽子聽到,就會笑話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如果是連波接電話,寇海就會故意學珍姨的聲音:“叫桐桐接電話塞,問他過不過來耍。”

珍姨的老家在湖南,那邊的方言“玩”就是“耍”。

這會兒,樊疏桐剛進門,屁股都沒落座,珍姨就将一碗撒了蔥花的豆腐腦端到樊疏桐面前:“快趁熱吃,剛打的,嫩着呢。”樊疏桐接過碗就呼噜噜地喝,連勺子都不用了,珍姨看着他吃就開心,“廚房裡還有,要不要再來一碗?”

樊疏桐抹了抹嘴:“不用了,待會兒要吃晚飯了。”說着拿起沙發上的報紙,一邊随意地翻看一邊掃視靜悄悄的屋子,随口問了句,“我爸呢?”珍姨習慣xing地扯扯圍裙,答:“一早就出門了,說是檢閱新兵什麼的,晚上不回來吃飯。”

“連波呢?”

珍姨指了指樓上,壓低聲音:“在朝夕的房間呢,下午回來就一直待裡面,剛才叫他吃豆腐腦他也不吱聲,唉……”珍姨顯得一籌莫展的樣子,“自從朝夕搬出去,連波整個人就變了,以前挺愛說話的,現在一個星期都講不了十句,你爸看着也急,派人去學校接朝夕,結果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樊疏桐放下了報紙。

“那丫頭可真倔啊,拒絕探視,跟老師說是怕影響複習。”珍姨湊到樊疏桐跟前,悄悄說,“我估計連波也去看過,碰了壁,才這麼消沉的。你說朝夕這孩子,全家人都把她當個寶,她怎麼一聲不吭就犯起倔呢?這多傷人心啊,你看看連波這樣子,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走路都是拖着腳跟走的,看着就心疼……”

珍姨平日一般話不多,可一說開了就喜歡唠嗑,見樊疏桐皺着眉頭不吭聲,gān脆坐到沙發上唠嗑開了:“連波的心思你也知道,瞎子都看得出來,可俗話說qiáng扭的瓜不甜,姻緣這事可是勉qiáng不來的,你抽空多勸勸他,别死心眼,好姑娘多着呢。我就是納悶,他怎麼就那麼喜歡朝夕呢?從朝夕八歲來我們家他就喜歡得不得了,朝夕模樣是生得好,可她還小啊,現在都才十八,誰知道以後是什麼qíng況,要是她在大學jiāo了男朋友呢,連波管得着嗎?哎喲喂,這事想起來就麻煩,連波這孩子xing格是溫和,可就是拗得很哩,隻怕這根筋難得轉過來……”

“我上去看看。”樊疏桐起身上樓。

剛走到樓梯口,珍姨又叫住他:“哦,對了,下午黑皮來過,可有些日子沒見着他了,給你送了個大箱子呢。”珍姨指着客廳角落裡擺着的一個紙箱說,“這是啥啊,我問他,他說是什麼搖擺機,gān啥的?”

“别管它,我會處理的。”樊疏桐上樓徑直走到朝夕的房門口,門是虛掩着的,他敲了敲,沒反應,推開一看,連波果真跟個菩薩似的端坐在朝夕的chuáng邊,眼神都是散開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秀才,你要打坐就去廟裡,咱家不缺菩薩。”樊疏桐沒好氣地說。

連波根本不朝他看,端詳着手裡的一個小泥人,像是靈魂出了竅。那泥人正是照着朝夕樣子捏的,是連波送給朝夕的生日禮物,平常擺書桌上,朝夕搬走後連波每天都拿着那泥人兒輕輕摩挲,都給摸得光溜溜的了。他撫摸着泥人朝夕的小臉,喃喃自語:“一定是我做錯了什麼,她才走的。如果我做錯了,她可以說的啊,為什麼就這麼走了,還不肯見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樊疏桐瞧着他這樣子就恨鐵不成鋼:“你别犯傻了好不好,她走肯定有她的理由,她已經成年了,未必事事都要跟我們jiāo代,你能給她當一輩子保姆嗎?”他拉開書桌邊的椅子,一屁股坐上去,打量着憔悴不堪、眼窩深陷的連波,“秀才,你清醒點吧,你必須認清事實,朝夕不屬于我們這個家,就算她也喜歡你,理智也不會讓她選擇留在這個家,她遲早是要遠走高飛的。我知道一說這話你又不高興,可你不能回避問題,她跟我們家有着怎樣的恩怨你可以忽略,她會忽略嗎?她有沒有親口告訴過你,她不介意過去,她原諒了所有的人,她想留在這裡,她說過這話嗎?她沒說,你能忽略得了嗎?”這麼說着,樊疏桐又指指自己的胸口,“是我,是我一手造成的惡果,這些年我都沒辦法忽略,她是受害者能忽略嗎?再說她馬上就要讀大學,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在大學裡那不是一堆的人來追啊,輪得上你嗎?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我知道你從小就跟我們不一樣,你是個活在理想世界中的人,看什麼想什麼都是美美的,以為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可現實往往不盡人意啊,連波……你都這麼大的人了,該面對現實了,别老像個不懂事的毛頭小子似的,哥哥我很少說你,因為你從來不需要大人cao心,從小就比我聽話,正因如此我才很擔心你,因為你沒有受過挫折,很多事qíng你都想得太單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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