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日,爹娘再也沒提與元家定親的事,估計是辦妥了。
胡砂的一顆心稍稍落下,每日隻是躲在房裡看書、撫琴。偶爾午夜夢回,睜開眼望着漆黑的屋内,還覺得自己是躺在芷煙齋的瓦屋裡,窗外杏花紛然如雪。
她想念那個笑若春風的男子,每夜每夜,想得刻骨銘心,心口像是被挖了一個洞,怎麼也無法痊愈。
可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她再也摸不到他的臉頰、手指。沒有她在身邊,他一個人躺在芷煙齋,會不會孤零零的?希望小乖會好好陪着他,别讓他孤單寂寞。
好在,她荷包裡還留着他的一卷長發,時常拿出來摩挲,貼着心口,像是他還在身邊。
他不是假的,不是一個幻影,他真的存在過。
平靜無波的日子持續了兩個月,嘉興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雪。
那天早上,胡砂正和以往一樣,在屋子裡看書。火盆子把屋裡燒得暖洋洋的,她有點昏昏欲睡。
窗外忽然傳來爹娘的争執聲。胡砂如今耳力與以往大有不同,雖然他們極力壓低了聲音,卻還是讓她聽了個一清二楚。
娘在怪爹:“都是你!一大把年紀了,還會被人下套!怎麼定親之前不把人家家裡的情況問個清楚?惹了一屁股麻煩!上回不是說親事已經退了嗎?真要退了,怎麼人家又找上門來?這事兒鬧大了,你讓咱家閨女的臉往哪裡擱?她以後一輩子就伺候那個廢人去?”
她爹很委屈:“好好,都是我的錯!行了吧?你念叨了這幾個月,也該夠了。如今倒是想個法子推脫了才是,總怪我有什麼用?”
“你去推脫!那元家來的都是大幫男人,我們女人家怎好出面?”
兩人吵了半天也沒吵出個結果來,最後她娘氣得把手一甩,掉頭走了,再也不管此事。
胡砂輕輕把窗戶推開,她爹正蹲在走廊裡搖頭歎氣。見到她,他微微一笑,低聲道:“請神容易送神難,你定是在氣爹爹給你謀了這麼個爛親事吧?”
胡砂搖了搖頭:“……不怪爹爹,要不我去和他們說,回了這門親事?”
她爹連連擺手,歎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煙杆,點着了,深深吸一口。氤氲的白霧頓時籠罩了他的臉。
他蹲在窗下,忽然輕道:“胡砂,你不想嫁人,是不是?”
她渾身一震,沒說話。
他又道:“雖然你不說,但這幾個月必然發生了許多事。何況你的容貌氣質也變了許多……我想,一定是有什麼劇變。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心上人?是怎樣的人?”
胡砂垂下頭,雙手在瑟瑟發抖,她勉強笑道:“沒有……爹,你想得……太多了。”
她爹噴出一口煙,低聲道:“傻孩子,爹是過來人,你有什麼心事,難道爹娘看不出麼?是不是那人負了你?不要緊,什麼也不用怕。若你不想嫁人,便跟着爹娘過一輩子吧,咱們一家人開開心心,比什麼都好。”
她不由淚盈于眶,隔了半晌,顫聲道:“不……他……沒有負我……隻是他已經……不在人世……我……”
她飛快轉身,把臉上奔騰的淚水用袖子吸幹,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哽咽的聲音。
他死了,縱然留在海内十洲也沒有意義,可她還是甯可每天能看到他的屍體,而不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回來,夜夜歎息。
家裡什麼都好,有爹娘,有溫暖,可是沒有那個人。什麼叫生離死别,什麼叫孤獨,她如今終于明白。
她爹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言道:“好了,不痛快的事就别去想,還記得爹以前怎麼教你的?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活得逍遙快活、無愧于心,才是正道。我看你雖然傷心難過,卻一直是靠自己的意志在過,這樣就夠啦。”
他把煙杆往地上磕磕,順手又塞進懷裡,道:“爹去見元家的人了,這次一定回絕掉。你放心就是。”
胡砂輕輕拉住他的袖子,輕道:“爹,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不太放心。”
聽說元家在嘉興很有些勢力,她爹不過是個小小的火居道士,要啥沒啥,萬一被人欺負了,才是不值。他家獨子是個癡呆,好容易謀了個親事,當然不肯退。倘若逼人太甚,她跟着去,總比她爹一個人面對要好。在海内十洲過了五年,自保的能力還是學到的。
她爹笑道:“說什麼傻話呢,你一個姑娘家怎好抛頭露面?乖乖等着就是。”
他飛快走了。胡砂到底不放心,悄悄跟在他身後,腳不沾地,飄過滿園的白雪,遠遠地,在大門處見到一群家丁,中間圍着一個穿白衣的男子,看着身量修長,一把烏黑的青絲垂在肩上。
看門的吳伯趕緊奔過來,急道:“我的姑娘啊,趕緊回去!元家那個少爺來了!帶了許多人呢,一群臭烘烘的男人,可别把你給擦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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