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蓬萊除了教書和她不對脾胃,其實樣樣都懂她。兩人慢慢沿河放馬,延綠洲走了快兩個時辰,隻見河面陡然拉寬,湍流聲充盈耳内。眼下是冰川融水最盛的節氣,得了補給的葉羌河自昆侖而東,時而飛奔,時而緩步,時而鬥轉溯回,到了沙海城外時,俨然成了本朝和北夏的一段天然界限。
雲白鹭對謝蓬萊的路線選擇已經有了數:她是想往邊境探探河道。
“我始終勸說城内外的人,飲馬甯願多走兩步路回城,也别飲此河裡的水。”謝蓬萊下馬,仔細看了周圍後示意雲白鹭和她一起将馬系在林内。
“怕投毒?和北夏這會兒打不起來呢。”雲白鹭的面餅吃得還剩半塊,這會兒還捏在齒縫裡一點點刮,“是昨天看那本書得了什麼啟發?”
“不錯。榷局裡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雖不歸我管,但沙海眼皮子下的事兒我不能不知道。”榷局歸經略安撫使管,抽成和北夏乃至吐蕃的往來商稅,隻是駐在沙海罷了。謝蓬萊将賬本丢給雲白鹭,“這半年,進出貨物不增反減,但酒巷裡的買賣卻愈發熱鬧。這說明什麼?”
雲白鹭翻了翻賬冊,“說明外邦商客人到了,貨卻沒到。或者說,由榷局清點的貨少了。”
兩人的目光一緻投向了葉羌河面,同時說出了兩個字,“走私。”
至此,雲白鹭已經清楚謝蓬萊嘴上說去下遊,暗地裡調轉馬頭鑽到上遊的目的。“咱們要在這裡守着?”
“沒錯。沙海的保勝軍都不在了,巡河的能有幾分氣力走到這兒?我擔心北夏那邊有兵卒護着這邊的買賣。”謝蓬萊喝了口水,兩眼灼灼地瞧着雲白鹭,“咱們這邊的老匠營人,恐怕和那邊也暗通款曲。”
即便休戰,本朝嚴控和北夏的鐵器交易,而北夏也禁止戰馬南售。蕭關以南的鐵塊鐵器進不了北夏,而北夏也緊缺冶鐵打鐵的手藝人。
“你不覺着奇怪?除了李家鋪子得了榷局的許可能随商隊外出售賣鐵鍋這些物件,城裡的鐵匠鋪子還有哪家有?可為何那幾家要比李家鋪子還要忙?”謝蓬萊白耀似雪的肌膚在陽光下被曬得發紅,不曉得是熱的還氣的,“沙海城裡,有人手腳不幹淨。”
雲白鹭向來對此類事沒興趣,隻靜靜聽着謝蓬萊推測,末了才問,“那你想怎麼查?真的揪到了北夏軍營那邊又有什麼法子?如果沙海榷局這邊也有人暗通呢?就算厘清了,你上報朝廷還有誰信?”本朝荒唐事不少,前幾年有外朝大将李宿叛逃,言北夏異動恐釀戰意。結果朝廷讓人綁了李宿送回北夏,以修兩國之好。而李宿被當着使臣的面處死,之後戰事也未能避免。
京城裡一大幫子文武,避戰思遁,甯可信其無,不可信其有。八品典簿就算升了七品縣令,她的話有誰當真?
“那我也要一查到底,總不能……總不能任由這些暗瘡流膿,我謝蓬萊絕不做那黩貨害政的官。”謝蓬萊青衫傥蕩,恍如萬卷書冊貯于腹内,雙眼的光華讓雲白鹭嗤出聲,“書呆子。”
“如果是你,要如何做?”謝蓬萊問這個比她小了快十歲的舊日頑皮學生。
“要低頭在草莽。”雲白鹭看了眼這處的環境,“不過這地方倒是暗中交易的好地界。”她抱着馬鞭立定,“這幾日我就候在這兒,眼見為實後再和你商議。”
吃驚于她要露宿在這裡,謝蓬萊擺手,“不成不成。”
“怎地,怕我一介流犯還從這裡跑了不成?”雲白鹭笑,“再落魄的我都經曆過了,不就是在這裡歇息兩天嘛?你放心,我不出聲不露面。”
“你怎麼忽然起了勁兒?”謝蓬萊斂眉,随即了然,“因為和鐵匠營有關?”
雲白鹭找了處草皮厚實的舒服樹蔭躺下,還是含糊道,“是,是。”她指着自己方才乘坐的馬,“牽得遠點,到鹿灘那裡等我,酉時前不見我回來就别等了,你先回城。”
見謝蓬萊還要啰嗦,她扭頭,“真不信我,何必喊我同來?”不就是看中自己是快熟悉地形、善于打聽的材料嗎?
謝蓬萊取下食物和水袋留給雲白鹭,“我先去鹿灘。”
她走後,雲白鹭飲了昨兒剩下的半袋子酒又睡到了傍晚,看來今晚要在這裡過夜了。林内蟲獸開始躁動,她瞄了眼一棵樹,拿出二十年看家的上房溜樹功夫攀到了分杈上,又覺得憋得不舒服,再滑下去出趟恭後再準備美美睡一覺。
馬蹄濺水聲越來越密集時,雲白鹭依然閉眼傾聽。約莫五十多匹馬,從葉羌河對面從容渡來。她翻身睜眼,瞧見了一夥北夏軍人,俱緊衣露臂,坦乳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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