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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富貴險中求六（第1頁）

張加帥照常去機關小食堂吃飯，但心裡的煩惱卻揮之不去，注意力轉移不出去，簡單吃了幾口飯菜，又鑽進休息室裡蒙上被子睡大覺。這也是他的解壓方式之一，睡覺，放着郭德綱的相聲，聽不完一整段，一定能睡着。鬧鐘響起時，一時竟忘了身處何方，定了定神，才恍然，是在單位。

洗完臉刷完牙，來到辦公室，沏了一杯茉莉花茶，滿屋飄香。張加帥最喜歡茉莉花茶，小時候父親用大搪瓷缸子沏了茉莉花茶，晾涼了以後大口喝下，澀澀的有些沙口，回味卻是甘甜幽香，成年後，這種喝法難登大雅之堂，圈子裡今天流行陳年普洱，明天流行白毫銀針，春天嘗明前龍井，冬天泡桂花紅茶，附庸風雅，不一而足。可張加帥卻總是在口爽不知味的時候，想起茉莉花茶的那一縷清香。

小朱打來電話，張加帥接聽，小朱開朗的聲音傳進耳朵裡：“領導，南豐項目完成過戶和開票了，我跟财務請示付款，流程在OA系統上到你那裡了，你批一下吧！”張加帥聽着一邊點開OA系統，一邊問道：“好的，我現在就批，一會兒我去找區總，争取下午把款付過去！票都開好了？稅點大概多少？”小朱好像是在查看票據，哼唧了一下回答道：“增值、附加、基建和契稅，一共是四張票據，總額上了不到190萬元，按這個數額算的話，綜合稅率不到百分之十，大概這麼個情況。”張加帥聽了心裡有數了，說道：“你把四張票據複印存檔，之後再轉交财務，把這個項目的稅率情況好好研究研究，以後做項目當作參考，做到心中有數。從政策上來說，合理減稅，也有利于我們降低收購成本！”小朱答應着，張加帥繼續叮囑：“争取最短時間完成改造升級，務必保證及時運營，抓住銷售旺季的時機，不能坐等幹靠！”

“領導放心吧，不過有個樂子不得不跟你提一嘴，那個畢老闆家裡起秧子了，讓人撓的跟個花瓜似的！嘿嘿，我也不敢問啊！估計是家裡有隻母老虎！”張加帥一聽，也嘿嘿樂了起來：“别管是母老虎還是小野貓，别影響交接就行。如果是這樣的話，付款扣他兩天，先接手進場施工，避免出現幹擾。”

小朱有些遲疑，吭吭哧哧地說道：“領導，咱們已經進場了，拿這個理由不太合适，況且，那個……”張加帥一聽小朱說情，明白了其中梗概，最近小朱一直跟畢成跑前跑後，難免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過，以小朱的膽量和畢成的氣質，估計也吃不上啥好豬肉。“我明白你的意思，面子這東西，不是别人給的，是自己争的，朱哥，人不狠，站不穩。放心，我自有安排，你轉告畢成，流程到我這裡，卡住了，你又打電話又說情，我跟你唱着咿兒呦，還是沒批。你給畢成上上課，我也看看他的滿臉花！”張加帥陰險地說着，小朱在電話裡嘿嘿地笑着，“領會！還得是你啊！”張加帥說道：“咱倆配合，你唱紅臉！”

說完挂斷電話，心想着，僅此一次，出手給小朱鬧點兒福利，培養一下他這方面的技能，以後這種事情多了，别沒有個眉眼高低，讓人輕看了。當然，手底下人有油水，才能有幹勁兒，這種油水自己不點頭，他們也不敢動歪腦筋，自己不指點一番，光是占點吃喝的便宜，讓人笑話。于是把點開的系統流程又關閉了，他不往下轉，錢是付不出去的，區總以外，他是最後一關審核。這畢成賣了加油站，不用想也知道，瞞着大老婆先斬後奏，錢也肯定是沒往家裡交，必然是後院起火，錢哪怕是晚一天到手，也會愁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趁機敲打他一下，小朱會說，老易估計也會找來，賣個人情給小朱和老易，自己倒沒什麼貪圖。

剛放下電話，海島文老三的電話又打了進來，剛從風寒感冒中好轉，馬上就來約酒，問張加帥是去海島，還是他來常山。張加帥不好直接答應，推說要看區總的日程安排，不過熱情邀請文老闆到常山來玩，“給小老弟一個機會，回請一下三哥，李總咱們幾個喝酒能喝上幾個回合，别人都白給啊！”文老三哈哈笑着，看張加帥不想在電話裡提項目的事情，索性也隻聊天打屁。

挂斷電話，茶杯裡的水也晾涼了，張加帥端起來一飲而盡，起身來到了區總辦公室。區總擡了一下眼皮，意思是自己手頭有工作，張加帥自顧自坐在沙發上，點起了一支煙，直到區總開口說話：

“天然氣市場行情出現異常波動了，今年冬天大概率會出現氣荒，天然氣價格八個月平穩，這個月開始波動，總公司市場分析已經出來了，提議增加油氣儲備，看起來冬季三個月之内能把一年的錢賺出來。”區總也點起一支煙，說道：“我安排市場部控制銷售節奏，等一等價格行情，保障供應的同時，也享受一波紅利啊！”張加帥表示着贊同，明白是區總在提點自己，學會着眼公司整體，不能隻局限于分管業務。但對于張加帥來說，現在為時過早，不經過系統的學習和實際的操練，很難做出明确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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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跟您彙報一個情況，薛公子中午打電話約我晚上見面，我推說跟您有活動，可他還是堅持見面，定的晚上九點以後到他那裡，還特意交待單獨見面，不知道是什麼用意。”張加帥坦率地說道，他不可能瞞着區總跟薛公子狗扯羊皮，更不想自作主張。如果區總反對他去見薛公子，他可以當面就給薛公子打電話推辭，也不考慮給古月剛表兄搭橋會面。

區總聞言，吸着煙，半晌才說道：“去吧，聊一聊也未嘗不可，現在就是打明牌，這大公子炸彈在手，火箭升空，咱們沒必要做無謂的掙紮，别打個閉門的春天，少輸當作赢吧！”語氣中滿是無奈，看向張加帥的眼神裡有一絲擔憂。

“老大，我猜想也是大公子動啥歪腦筋呢，手段再多無非就是威逼利誘，他是不威自怒，咱不敢捋他虎須，利誘嘛，讓社會的不良風氣吹進來啊，考驗一下我這年輕的幹部，如果能打動我，我一定跟您彙報一下，我也想挑戰一下自己的軟肋！”張加帥故作姿态的說道。

區總讓張加帥一句話逗得笑出聲來：“次奧，還特麼有閑心耍貧嘴呢？”然後臉子直接拉了下來，嚴肅地說道：“你丫真的小心點兒，别耗子舔貓去，薛公子不禁逗，你跟刀尖前晃悠，一不留神就得挨一家夥！”張加帥還是一笑了之：“老大，明白，您擔心我，我懂，可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隻能做個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區總陷入自己的思緒裡，長歎了一聲，看着加帥的眼睛，有些動容地說了一句：“辛苦你了，兄弟！”區總知道是張加帥挺身而出，為自己披荊斬棘，抵擋了外來的重重壓力，如果他不真心相待，卻反戈一擊，自己隻會蒙在鼓裡，深陷其中。

“老大，真沒事兒，不用當回事兒，已經開始着手設計退租方案了，無非是同步啟動整體收購，我打算派小朱大擺陣仗去查勘測算，讓付貴全程陪同。他不是搞促銷幹擾數據采集嗎？我讓他明着弄，擺明了偏向他，一個縣區，攏共就那麼多的汽車保有量，全去他那裡加油，天天加，派個15人團隊，測算他一個星期。隻要取平均值，卡住評價參數的上限，他有一百種花招兒造假，都不如我調整小數點後面一位的數值來得方便！”張加帥把後期設想也跟區總交流一下，讓區總心中有數。

張加帥早就想好了，退租項目當初測算時，王明跟付貴沆瀣一氣，通過數據造假的方式讓經濟指标測算軟件失準，這種低劣的手段，入不了他的法眼，紙裡包不住火，早晚露餡兒。這次再啟動整體收購，明着告知付貴，心照不宣地還讓他像當初那樣操作，囑咐好小朱，做好同步錄像留存，在組織項目材料時一并标注上銷售單價和促銷政策。這樣就不會留下什麼尾巴了。

區總一支煙抽完，掐滅煙蒂，對張加帥說道：“好，大張旗鼓，讓付貴感受到收購的誠意，薛公子他們樂意去上級公司跑動，也指點給他們，甚至可以引薦，做出全力支持的姿态，絕不硬扛生頂，你這也提醒我了，抓主要矛盾關鍵節點啊，我回京找機會跟匡總表明對此項目的真實态度就行了，如何取舍，一把手說了算！”區總态度堅決，張加帥連連點頭，不放心地建議道：“匡總初來乍到，也難免被身邊人蒙蔽，您有機會直接交流，盡量就不通過别人傳話兒了，您的态度也請匡總理解，千萬别傳出來您反對的話，上級公司可不是鐵闆一塊，沒有不透風的牆啊！被有心人利用，捕風捉影再添油加醋的，您必須謹慎！”

區總一揮手，“沒事兒不惹事兒，有事兒不怕事兒，我還真能躲後頭兒，讓你丫一個愣頭青喊打喊殺啊！再說，匡總這麼大的領導，不能是嘴大舌長的沒個深沉，你講話兒了，不用當回事兒！”區總把自己都給說樂了，張加帥也跟着嘿嘿，區總罵道：“瞅你丫沒心沒肺的揍性，大傻冒兒！”張加帥起身，帶着笑意離開了區總辦公室。

拿起手機，剛才在區總辦公室說話時，似乎聽見手機在響，一看，有老易的電話，有古月剛的電話，還有幾條微信和短信。他先給古月剛回電：“大哥好，剛才在開會，手機靜音了！”

“薛公子那裡是什麼意思？”古月剛問道，聲音中有一絲急切不覺流露了出來。“大哥，我也納悶兒呢，他本來說晚上跟我單獨見面聊聊，突然又問咱倆是不是嫡親，我說是，他說請我幫着引薦，也想跟您認識一下。就這麼兩句話，我也隻能先告訴大哥一聲，您不去我打算跟薛公子說，給您打電話沒打通。”古月剛在電話裡沉吟着：“原話兒如此？”張加帥補充着說道：“原話也就這兩句，問咱倆是不是嫡親，讓我明确跟您說是他，他想認識您。”古月剛問道：“加帥，你覺得是什麼情況？”張加帥在電話這頭兒苦笑着，說道：“大哥，我真納悶兒呢，昨天我跟薛公子吃飯的時候他也沒提您啊！”

古月剛一聽，好家夥，天天跟薛公子在一起呢？隻好說道：“那晚上九點以後你來接我吧，我晚上把别的安排都取消，等你！”張加帥連忙稱是，挂斷電話搖頭苦笑。看了看微信，竟然收到何菁菁的一條微信：

“我動了離開你的念頭，不是因為你不好，也不是因為不愛了，雖然你的世界并不缺我，可我還是厚着臉皮糾纏你，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其實我比你更早知道我們不合适，感謝你陪我走了一段沒有結果的路，雖然不長，但畢生難忘。我在很平常的一天放棄了一個這麼重要的人，雖然有點舍不得，但我滿心歡喜，也該告一段落了。”

張加帥認真的讀完，莫名有些自慚形愧，何菁菁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對，讓他陷入到自我否定的情緒中無法自拔。自己一直以來标榜的潇灑，被何菁菁的話解剖開來，暴露出自私、淡漠和淺薄。面對這樣的真情流露，張加帥無言以對。

下午籃球訓練賽時，張加帥的狀态像發了瘋的公牛，一直在突破，吓得一衆小夥子隊員不敢做出動作阻擋。間歇時，張加帥氣喘籲籲如老狗，區總坐在一旁拍了一下張加帥的大腿，“次奧，你丫吃了瘋狗燈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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