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第27頁（第1頁）

雍懷目瞪口呆：&ldo;你不是鹿精？&rdo;清風不滿地甩尾：&ldo;鹿精哪有我帥？&rdo;&ldo;我可以摸摸你嗎？&rdo;雍懷第一次看到龍，非但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興奮。大概因為他知道這條龍是清風，相信他絕不會傷害自己吧。清風湊過去，很快又将腦袋挪了開去：&ldo;角斷了，醜。&rdo;雍懷摸着龍鱗，安慰他道：&ldo;哪個英雄身上沒有傷疤？這是勇敢的象征。&rdo;&ldo;真的嗎？&rdo;清風又高興起來。如果可以，雍懷真的很想和清風這樣閑談下去，隻有他們兩個人，說什麼都好，可惜他的時間不多了。他眸光微暗，收斂笑容，拉着衣服做成的長繩一頭，朝門口走去：&ldo;你抓好。&rdo;清風從空中落下來，大喝一聲，前爪重重地踏着洞口，尾巴抓住衣服，眼睛依依不舍地看着雍懷走進黑暗中。衣服做的繩子突然垂落。清風不安地大吼一聲，抓起衣服就追了上去。他跑得急，出來忘記帶火球，一頭栽進黑暗中，兩眼一抹黑，連龍嘯都弱氣了。&ldo;我在這裡。&rdo;雍懷擡手摸了摸他的尾巴，剛好撈到衣服。清風用身體将雍懷繞起來，頭靠着他的肩膀，親昵地蹭着他的耳朵，以示失而複得的喜悅。雍懷苦笑道：&ldo;謝謝你印證了我的力氣果然變大很多，我們現在……&rdo;&ldo;在&rdo;字被一陣嘹亮的聲音蓋了過去，聲音很短暫，隻有三四秒，卻讓清風臉色一變。&ldo;你們這裡還有什麼嗓子好的守墓怪？&rdo;雍懷問。清風道：&ldo;是飛僵的骨笛。&rdo;雍懷見過飛僵‐‐和清風在一起的時候：&ldo;哦，他叫你回去？&rdo;&ldo;不用管他，我們找你二叔去。&rdo;清風變回人身，拉着他的胳膊就走。眼前黑蒙蒙的，誰都看不見誰，隻有雍懷自己知道自己嘴角翹了起來。&ldo;啊，不行，我們要去。&rdo;清風拉着雍懷往吹響骨笛的方向走，一拉沒拉動，&ldo;怎麼了？&rdo;雍懷沉默了會兒，幽幽道：&ldo;我們在這裡分手吧。&rdo;清風想也不想地回答：&ldo;不要。&rdo;雍懷道：&ldo;我要去找二叔。&rdo;&ldo;先找白僵幫你延年益壽了再去。&rdo;雍懷沒反應過來，繼續幽幽地說道：&ldo;你去找你的飛僵，我去找我的二叔，延年益壽什麼的……延年益壽？&rdo;清風道：&ldo;吸血花是白僵的親信，她一定有辦法救你。&rdo;雍懷心動了。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有活下去的機會當然想試一試。&ldo;嗯。&rdo;他先穿好自己的衣服，再将外套套在清風的身上。清風吐了一個拇指蓋大小的小火粒，一跳一跳地在地上照明，自己和雍懷一起蹑手蹑腳地朝笛聲發源地摸過去。他們現在在的地方就是阿思、阿想看到大怪魚屍鯉的地方，四周空空蕩蕩的，隻有一根根石柱和一個個高低起伏的小山坡。第一次來這裡時，一共是三人一龍，再來，卻剩下一人一龍，雍懷的心情因懷念而沉重，越發沉默。清風以為他擔心自己的身體，也跟着不說話。雍懷跟着走了一陣才知道笛聲聽着近，實則比想象中遠得多。&ldo;還要多久？&rdo;他問。砰！一聲撞擊搶答。清風聞聲卧倒。雍懷遲疑了一下，蹲下來。本來蹦蹦跳跳的火粒突然熄滅了，緊接着，一道白灰色的光閃過，随即是一個人影。飛僵？！原本蹲得悠悠然的雍懷當機立斷地撲倒在地。他和清風藏在一個略高起的小山坡後面，除非站在山坡上方，否則絕難察覺。飛僵的注意力都在地上這個被水袖捆成一個大粽子的僵屍身上，自然沒有登高遠眺找人的閑情逸緻，所以這個地方暫時十分安全。那道白光盤桓于飛僵和地上粽子的上頭，如同清風的火球，在黑漆漆的墓穴中劈出一道淺色光亮，映照着一站一躺、一高傲一狼狽的兩個身影。飛僵冷聲道：&ldo;我找了你很久。&rdo;地上的身影發出兩聲意味不明的&ldo;呵呵&rdo;。一聽這聲音，清風就愣住了。這聲音分明是……紫僵？他悄悄地往山坡上爬了半米，果然看到紫僵老神在在地躺在地上，身上裹着白色的長布，仔細看便知與飛僵身上的衣料是一樣的。飛僵道：&ldo;除你之外，還有誰？&rdo;紫僵道：&ldo;白僵、二毛、綠僵、小龍、屍鯉和……你。&rdo;&ldo;敬酒不吃吃罰酒。&rdo;飛僵甩袖，紫僵被水袖卷起，在空中頓了頓，又重重地摔到地上。紫僵伸了伸胳膊腿，嗤笑道：&ldo;摔不死我的。&rdo;飛僵居高臨下地睨着他：&ldo;暴曬如何？&rdo;&ldo;再好不過。&rdo;紫僵懶洋洋道，&ldo;我本來就活膩了。&rdo;飛僵道：&ldo;是麼？&rdo;&ldo;我本來就是一個死人，如果不是你和你的主人把我從地底下挖出來，我早該入土為安了。&rdo;&ldo;主人讓你重生。&rdo;&ldo;他沒問過我的意見！&rdo;&ldo;你娘生你的時候也沒問你意見。&rdo;&ldo;……&rdo;清風點點頭，對雍懷小聲道：&ldo;有道理。&rdo;雍懷側頭和他咬耳朵：&ldo;你是怎麼來這裡的？&rdo;清風愣了愣：&ldo;記事起就在這裡了。&rdo;紫僵突然大笑起來。飛僵道：&ldo;你笑得真凄涼。&rdo;&ldo;因為是對着你笑。&rdo;兩人争鋒相對，誰也不讓誰。清風還是頭一次聽這麼精彩的辯論，一時也忘了要不要出手這個問題，隻想着多看一會兒。飛僵道：&ldo;你嫉妒。&rdo;紫僵停下笑聲：&ldo;我憐憫你。&rdo;&ldo;将死之身，且逞一時之口舌。&rdo;&ldo;助纣為虐，身陷迷局不自知。&rdo;&ldo;不自知的是你。主人賦予你永生，多少人夢寐以求！&rdo;&ldo;他隻是想奴役我，怎能與父母生養之恩相提并論？&rdo;飛僵淡然道：&ldo;人類生命短暫才想傳宗接代，父母之愛不過是人類習慣的思考方式。饑荒時，多少父母易子而食，貧窮時，多少子女被賣為奴仆，可見人類之愛根本不堪一擊。主人是神，神對天地萬物生靈之愛，方永恒不變。&rdo;雍懷心裡對主人身份的疑惑越來越深，暗道：該不會是挖到伏羲、女娲等上古大神的墓了吧？要是這樣，倒能解釋為什麼墓裡有這麼厲害的守墓怪。紫僵冷笑道：&ldo;他若愛天地，為什麼要躲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他若愛萬物生靈，為什麼要奪取人類的生命、吸食人類的血液？說到底，他不過是被天地遺棄的妖怪罷……&rdo;話聲未落，他的身體毫無預警地砸向石柱。石柱崩裂，落石嘩啦啦地壓在他的身上，卻壓不住他張狂的笑聲。飛僵面色陰沉。清風從未見他的臉色這麼難看過，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爪子緊緊地抓住雍懷。雍懷低頭看了一眼，反握住那隻覆蓋着細細碎碎的白色鱗片的爪子，好在是石身，抓得再緊也不怕被爪子刮痛。&ldo;你殺了我也沒用。這裡已經被發現了，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闖進來。&rdo;紫僵慢慢地坐起來，譏嘲地看着他，&ldo;總有一天，他們會成功的。&rdo;飛僵道：&ldo;你洩露的？他們手裡的地圖是你畫的。&rdo;雍懷豎起耳朵。他早就覺得二叔和孫賦生熟悉這裡，卻不知道源頭竟然是地宮裡的僵屍。紫僵爽快地承認：&ldo;是我。&rdo;飛僵盯着他，慢慢地點頭：&ldo;是三百年前逃出去的那個工匠。&rdo;&ldo;我花了很大工夫才把他弄出去。&rdo;&ldo;若非主人想讓你們住得舒服一些，根本就無需找那些工匠來。&rdo;紫僵笑得幾乎停不下來，斷斷續續地說：&ldo;覓食而已，何必找這麼崇高的借口？我承認，這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笑的笑話。&rdo;&ldo;這隻是原因之一。&rdo;&ldo;這是唯一原因。上次你找工匠是什麼時候？快三百年了吧？算算時間，你又該找下一批食物了。這座地宮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大得快不認識了。&rdo;&ldo;或許你從來就沒有認識過。&rdo;紫僵居然認真地點了點頭：&ldo;我太沉不住氣了。應該多點耐心，再等等的，等到再熟悉一點。&rdo;&ldo;可惜你沒這個機會了。&rdo;&ldo;……的确可惜。&rdo;飛僵道：&ldo;大毛和小小毛是你的同夥？&rdo;&ldo;大毛是，小小毛不是，他隻是愛黏着大毛。&rdo;&ldo;得到他們的死訊時，你在想什麼？&rdo;紫僵笑得：&ldo;我在想，真好，他們解脫了。&rdo;&ldo;還有一個問題。&rdo;&ldo;這裡有兩張嘴巴，一張長在你臉上，一張長在我臉上。你可以選擇問或不問，我可以選擇說或不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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