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第28頁（第1頁）

飛僵面色倏然冷厲：&ldo;你從哪裡弄來火神的火種？&rdo;&ldo;回答了你這麼多問題，你終于問到一個我不想說的了。&rdo;&ldo;就算你不說，我也能查得到。&rdo;&ldo;既然你查得到，又何必我來說？&rdo;飛僵挪步，腳尖踩住紫僵的褲腳，紫僵一扯，褲子裂開了，從腳踝到大腿，一長條的紫色肌膚。紫僵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腿，驚愕道：&ldo;你對我還有這個意思？&rdo;&ldo;……不小心。&rdo;飛僵面無表情地懊惱自己的心慈腳軟，剛剛就該跺斷他的小腿骨，猶豫什麼，&ldo;你有什麼遺言要交代？&rdo;紫僵虔誠道：&ldo;我希望你幡然悔悟。&rdo;&ldo;讓你說遺言，沒讓你說天方夜譚。&rdo;紫僵眨了眨眼睛：&ldo;天方夜譚你也知道？看不出你挺博學。&rdo;飛僵看着他：&ldo;不必再這麼拖延時間，白僵和二毛都不會出現。&rdo;紫僵淡定地問道：&ldo;是嗎？&rdo;&ldo;綠僵正帶着他們在最上層抓人。就算他們聽到笛聲趕回來，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内找到路。畢竟，這是兩個地宮。&rdo;兩個地宮？雍懷看向清風，清風也是頭一回聽說，一臉茫然。&ldo;一個是主人親手鑿的，一個是工匠後來建造的。&rdo;飛僵好心地解釋道，&ldo;當兩個地宮交彙，就會變成一個全新的地宮。兩個地宮的墓道縱橫交叉，錯綜複雜，就算白僵和二毛在這裡待了數百年，也絕對不可能在短時間内找到出路。&rdo;清風似懂非懂。地宮的内幕像要浮出水面，又像沉入了更深更黑的水底。雍懷晃了晃他的手，低聲說道：&ldo;我們去第一層。&rdo;飛僵說綠僵、白僵他們在抓人，這裡除自己以外，唯一活着的人應該就是二叔。既然他要找的人在上面，自然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被他這麼一晃，清風回過神來，突然站起來道：&ldo;我要救他！&rdo;他本對生離死别沒什麼概念，可親眼看到阿思、阿想在面前斷氣，他才知道眼睜睜地看着親近的人死亡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不，簡直太讓人難過了。他不想讓難過重複。在地宮的僵屍裡，紫僵和他的關系最好，他教他幻影術，他借他白玉傘。&ldo;我和他是朋友。&rdo;清風說。雍懷有些訝異又有些愧疚和失落。是了，清風畢竟是守墓怪，他有他的朋友，有他的職責。為了自己，他已經犧牲太多。再說，比起飛僵，他對紫僵的印象更好，因為紫僵更像人類。&ldo;好，我幫你。&rdo;清風幫了他這麼多次，這是他回報的時候。山坡下面的兩個僵屍仿佛都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紫僵低頭沉思半晌，仿佛想通了什麼，點頭道：&ldo;原來是這樣。我一直疑惑你讓工匠們建造的機關為什麼隻能手動，無法自動啟用，原來不是不能，而是需要兩個地宮交彙。不用問了，讓地宮交彙的機關自然隻有你和主人知道。&rdo;飛僵倒沒有否認：&ldo;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安心地走了？&rdo;紫僵道：&ldo;算算時間，太陽也該出來了。沒想到我還能夠再看一次日出，我是否該感激你補償我這數百年來不見天日的苦痛？&rdo;&ldo;我隻是想看着你灰飛煙滅，屍骨無存。&rdo;紫僵灑脫道：&ldo;死了就死了，還留個屍體做什麼？灰飛煙滅好，灰飛煙滅幹淨。&rdo;&ldo;不要！&rdo;清風從山坡上沖下來。紫僵側頭，沖他微微一笑，用嘴形說着：保重。&ldo;飛僵！&rdo;清風噴出一個火球，去勢又疾又兇，讓他嘴唇都被燙了一下，不由痛叫一聲，又看到飛僵抓起紫僵，心裡更急，嘴巴忙不停地叫道：&ldo;住人！&rdo;主人？飛僵一頓，遲疑地回頭。清風意識到自己喊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撲過去抱住他的大腿：&ldo;住手，放人！&rdo;&ldo;放手。&rdo;&ldo;我不。&rdo;清風抱得更緊。雍懷跟在清風身後，趁兩人糾纏，冷不丁地沖上去搶紫僵。紫僵雙手飛快地做了起結印。飛僵眼神一冷：&ldo;找死。&rdo;雍懷手指剛碰上紫僵身上的水袖，就被抽了開去。清風手臂一滑，懷中已空，躺在地上的紫僵被一道白光拎起，一閃而逝。&ldo;紫僵！&rdo;清風呆呆地維持着原來的樣子。雍懷疼惜地起身抱住他。清風垂下雙臂，沮喪地耷拉着腦袋：&ldo;都死了。&rdo;雍懷心中更痛。黑暗中的兩個人就像兩隻受傷的小野獸，互相舔舐傷口，無助地面對着未知的明天。&ldo;我們走吧。&rdo;清風率先恢複過來。雍懷遲疑了會兒才站起來。清風又吐了個小火粒，跳到雍懷的腳邊。&ldo;我們去第一層找白僵和你二叔。&rdo;他又說了一句，卻看到雍懷半天沒動靜，轉頭看他，卻被他的手擋開了。&ldo;怎麼了？&rdo;雍懷轉過身，半蹲下：&ldo;我背你。&rdo;清風疑惑道：&ldo;為什麼？&rdo;&ldo;你背過我，我卻沒有背過你，不公平。&rdo;清風滿心歡喜，卻有些不放心：&ldo;我很重。&rdo;&ldo;我很壯。上來吧。&rdo;清風雙手搭着他的肩膀，伏在他的背上，跳了上去。雍懷将他背起來，慢慢地往前走。&ldo;快點，我們要找到白僵，把你變回人的樣子。&rdo;&ldo;……好。&rdo;&ldo;那快點啊。&rdo;清風摟着他的脖子催促。雍懷邁步子的速度稍稍加快，但對清風來說，仍是不疾不徐的樣子。他擡頭看前路，火光照耀之處終究有限，光團外，黑暗如霧，無可預料，仿佛無窮無盡。清風臉枕着雍懷的頭發，癡癡地問：&ldo;人成親的時候要做什麼？&rdo;&ldo;拜天地。&rdo;&ldo;成親為什麼要拜天地？成親是兩個人的事，要拜也該拜我們自己。&rdo;&ldo;最後夫妻交拜。&rdo;&ldo;那你剛才又不說。&rdo;雍懷沉默了一會兒道：&ldo;其實有比交拜更重要的事。&rdo;&ldo;什麼事？&rdo;&ldo;山盟海誓。&rdo;&ldo;哦哦哦，那我們誓啊！怎麼誓？&rdo;&ldo;諸如，海枯石爛，天長地久之類。&rdo;這時候雍懷知道石化的好處了，臉皮厚，不怕紅。清風突然擁緊他：&ldo;我們海枯石爛，天長地久。就這樣？&rdo;雍懷一眨眼，感覺到面頰裂開的縫隙掉了一小塊碎石下去。路，終究走到了頭。前方光亮撕裂黑暗。清風眼前一亮，就看到飛僵站在白光裡，無聲地看着他們。雍懷謹慎地停下腳步，手裡緊緊地抓着清風的小腿。清風想跳下來擋在雍懷身前，他卻始終不放手。清風隻好趴在雍懷的背上，對飛僵怒喝道：&ldo;你還想怎麼樣？&rdo;口氣裡的薄怒和厭煩讓飛僵嘴唇微抿，直接無視他，盯着雍懷道：&ldo;你吸了吸血花的汁液？&rdo;清風激動道：&ldo;你……你知道怎麼解？&rdo;飛僵看雍懷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具屍體：&ldo;無解。&rdo;&ldo;不可能！&rdo;清風還是很激動，之前是開心的激動，現在是憤怒的激動，&ldo;一定有辦法的。飛僵，紫僵都說你博學，你一定知道吧？&rdo;這個馬屁被拍得一點都不舒服，飛僵覺得很膈應，冷冷地說：&ldo;不知道。&rdo;&ldo;你知道。&rdo;&ldo;不知。&rdo;&ldo;知。&rdo;&ldo;……&rdo;飛僵主動換說辭，&ldo;他不适合你。&rdo;&ldo;那就想辦法證明啊。&rdo;清風握拳，&ldo;他死得太早的話，就不能證明你的話對不對了。&rdo;&ldo;他是人類，活着就會離開這裡，一樣無法證明。&rdo;&ldo;他會留下來。&rdo;&ldo;不會。&rdo;&ldo;會。&rdo;&ldo;……&rdo;&ldo;而且，&rdo;清風道，&ldo;我甯願他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也不願意他死在我看得見的地方。&rdo;飛僵道：&ldo;很簡單，讓他死遠一點。&rdo;&ldo;不死好不好？&rdo;&ldo;這不是你能夠決定的。&rdo;&ldo;我去找白僵！吸血花是白僵的親信，她一定有辦法。&rdo;飛僵挑眉道：&ldo;誰告訴你吸血花是白僵的親信？&rdo;清風一臉&ldo;你别想騙我&rdo;的樣子：&ldo;綠僵說的。&rdo;&ldo;你相信他？&rdo;&ldo;……&rdo;清風被問住了。&ldo;吸血花是主人的。&rdo;清風眼睛一亮：&ldo;主人一定知道救雍懷的辦法！&rdo;&ldo;想見主人，先過我這關。&rdo;飛僵站在那裡，白光照着白衣，給他披上一層銀色光環，将高大的身軀拔得越發高大，猶如不可逾越的雪山。&ldo;别去。&rdo;雍懷抓着清風的小腿更加用力。清風被捏得痛，輕呼一聲。雍懷如夢乍醒，慌忙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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