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策擡起頭,對上那雙他格外熟悉而又明亮的眼,慢慢地将掌心裡的那隻手握緊,低聲道:“我何德何能。”
“将心比心而已。”遊彥緩聲道,“所以你不用再顧慮此事,更不用再為了此事耿耿于懷,我知道現在朝中局勢遠遠好過四年之前,知道你早已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帝王,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在你需要的時候,我依舊能與你共同面對。”
“我知道。”蔺策用力地點了點頭,“隻是你已經為我做的夠多的了,我想要的隻是你此生無憂,順遂平安而已。”
“好。”遊彥認真道,“隻要有你在,我會的。”
二人一番交心之後,原本的顧慮好像無影無蹤,畢竟在蔺策心中,隻有在面對與遊彥有關的事情時才會覺得無措,其他的事情就算看起來再艱難,他也總有十足的信心解決。
遊彥找出了地圖,仔細分析了一下西南的局勢,雖然現在西南并不是起初預想的那樣輕松,但也不至于那麼不樂觀。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西南雖然受到重創,但就算是殘餘的兵力也總還能支撐一段時日,并不至于那麼容易就被逼至困境,這麼算起來,情況也沒有那麼危急。隻是若是派了援軍前去,就等于與樊國等國正式開戰,就不是隻守下一個零陵城那麼簡單的事情,對此遊彥有經驗的很,樊國也好,這幾個小國也好,他們對南魏的居心永遠不會消散,隻有借此戰重創他們,讓他們再無還手之力,才能給南魏換來真正的安甯。
遊彥看了會地圖,突然擡眼看向蔺策:“其實倒是有一個合适的人選,被我們全都忘在了腦後。”
蔺策還在翻看那張奏報,聞言擡起頭:“嗯?”
“若論對敵的經驗,統兵的能力,甚至是騎射武藝,這滿朝上下又有幾個比的上陶姜?”遊彥朝着蔺策道,“前些時日我還打趣說要将他送到西南建功立業,沒想到居然一語成谶。”
不得不說,遊彥的話确實沒錯,若論此戰必勝的把握,滿朝上下大概再沒有人比陶姜更為合适。當年西北一戰,陶姜跟随遊彥出生入死,數次将他從屍山血海之中救出,其戰力可見一斑,這幾年又一直在軍中養精蓄銳,逐漸從一個戰士變為了一個将軍,若是由他出戰西南,那南魏倒是有極大的勝算。
隻是先前蔺策從未将陶姜放在自己考慮的範疇之内,畢竟陶姜所轄的那數萬大軍與南魏眼下任何一支駐軍都不太一樣。他們駐紮在都城附近,卻與十二衛并無關聯,先前歸遊彥統領,在遊彥上交兵符之後直接變成了天子親兵,每月入朝一次直接向天子彙報軍務,除此以為,朝中任何一人都不能過問其軍務。他們平日裡存在感并不高,極少離開駐地,除了日常演練,似乎再無其他事情,也不與外人接觸,卻是遊彥多年以來苦心為蔺策打造的最可靠的依仗,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
而陶姜作為這支軍隊的首領,可見其重要。
蔺策沉吟道:“我以為,區區一個西南而已,還沒到動用他們的地步。朝中還能派出援軍,也足夠前往西南一戰。”
“但現在的西南需要的可不僅僅是援軍那麼簡單,還需要的是一個能夠掌控大局,穩定軍心之人。”遊彥思索着,手指一下一下敲擊着書案,“益州總管郭準此人守成尚可,若是還是先前我們占據優勢,由他統領三軍倒無大礙,而現在,若要他力挽狂瀾,甚至伺機反撲,卻是不太可能。現在西南局勢至此他身為主帥雖有責任但并不能完全歸咎于他,且他在西南已久,在軍中已有威信,若直接派一個人前去取代他,恐怕不能服衆,援軍與本地守軍不能同心,反而影響戰局。原本我想前去也是出于這個原因,我與郭準此人打過交道,更何況在軍中說話畢竟要憑本事,當年我能讓西北三萬大軍折服于我,自然也能搞定西南守軍,但你若不放心我前往的話,由陶姜前去倒也無妨,統兵打仗,他也許比我還擅長。”
遊彥話已至此,蔺策的确再想不到反駁的理由,如遊彥所言,陶姜的确是最為合适的人選:“那就由陶姜從他軍中調取一萬人,我在另外從其他軍中抽調兩萬人随他同往西南。”說到這兒,他又皺眉,“隻是陶姜離開都城,那這軍中之事又該交由何人處置?”
“除陶姜之外,軍中其他的幾位将軍也皆是當年從西北随我歸來的心腹,沉穩可靠,治軍有方,陶姜不在,軍中也不至于就出了什麼亂子。”遊彥道,“況且,你莫不是忘了,陶姜暫代的,本就是我這個上将軍的職務,你不想我遠去西南,難道連這都城之外這點軍務我都處理不了嗎?”
蔺策與他對視,良久,突然起身,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了一個塵封許久的錦盒,遞到遊彥手裡:“那這個,也該物歸原主了。”
遊彥接過錦盒,掀開蓋子看了一眼,嘴角向上揚了一下,他伸手将那塊熟悉的兵符拿到手裡,漫不經心地把玩了幾下:“我當日把它還給你,就是因為它本來是你的,你身為這天下之主,就應該牢牢地将兵權掌握在自己手中。你也該知道曆朝曆代不乏專權跋扈之人,你一再地将這虎符交到手裡,就不怕有朝一日我突然被權勢迷了眼,盯上了你身下的那個位置,憑着這東西對你發難?”
蔺策看着他,彎了唇,語氣卻是十分的認真:“你若想要,拿去便是。”若是遊彥真的想要,何止這萬裡河山,就是他的身家性命,他也不會吝惜。若是遊彥真的在乎這些名利權勢,他也不會一度覺得惶恐,擔心他有朝一日離開自己,因為他能給遊彥的也不過是這些東西,世人視之如珍寶,在遊彥眼裡,卻不值一提。
遊彥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回答,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始覺得自己曾經的隐慮實在是多餘。他知道帝王本無情,也知道人在高位總有許多的無可奈何,所以他未雨綢缪,提前便做了應對,生怕有朝一日二人之間的感情會因為權勢地位而受到影響。
隻是現在看起來,是他太過自負,他隻相信自己的一片真心,卻輕視了蔺策。在此刻,他才恍然覺得這麼多年的時間裡,有許多的東西都發生了變化,可是眼前這個人看他的目光卻從來不曾改變。
七年之前,韓王蔺策對他遊彥傾注了一腔真心,至今日,隆和帝蔺策對他的感情一如往昔。
遊彥将那兵符慢慢地放回蔺策手中,合上他的手指:“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隻是處理個日常的軍務并不需要動用它,所以你要将它牢牢地收好。”
西南此刻的情況已經不再似起初那麼簡單,原本隻能算得上是一點摩擦,而現在卻要變成了兩國,甚至是多國的交戰,朝中還要派遣數萬将士趕去支援,因此在翌日早朝之上,蔺策便将西南的情況,轉述給了滿朝文武,而後,淡淡道:“樊國如此嚣張,完全不将我南魏放在眼裡,衆卿以為,朕應當如何應對來化解西南此刻的危機?”
遊彥站在群臣之首,聞言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盡管已經做好了決定,但蔺策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考驗朝臣的機會。看似隻是蔺策發起了一個讨論,卻是用來了解群臣最好的機會。何人主戰,何人主和,又有誰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不管朝臣的讨論如何的激烈,也不管話題最後會延伸到什麼程度,蔺策都隻是安靜的聽着,絲毫不介意他們在争執中禦前失态,因為争執越劇烈人越容易失去理智,那麼平日裡的城府,刻意的掩飾,都會化為烏有,反而會暴露其最深刻的想法。
今日的争論跟往日比起其實并沒有什麼新意,可供蔺策思量的東西其實也不多。因為在大多數朝臣心中并未把樊國及其周邊小國放在眼裡,而且依着南魏當前的國力,想要穩定西南戰局也沒有什麼問題,斷沒有像一個西南小國求和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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